第二章

  近来与小晴之间的拌嘴越来越频繁,每回在不想冲突升级后,他总是这样出门穿过马路,走过一边是公园湖面的人行道,再过几条街区,来到这个公交站台等候92路公交,七站过后到达卓吾成的郊外租屋,说那是个租屋,也不过是砖木搭建的一线平房而已,卓吾成与他的一帮哥们就在那倒腾一些废旧物品的活计混着日子。

  “糟啦,钱还在换下来裤口袋里!”那是他上回找小晴要的烟钱,当时小晴没有零钱,便塞给他一张百元大钞,找零剩下了几十块,刚刚在换衣时只记着将手机找出放入兜里,却忘了将钱拿出来了,也不知小晴洗衣的时候会不会翻一翻裤兜,他心下纠结难当,这会回去吧,只怕又是一番奚落,不回去吧,饥肠辘辘地走到哪都没有好果子吃,左思右想,只好无可奈何摇了下头,抬脚跨过步坎,要用双脚走着去卓吾成那。

  刚下得步坎准备过去马路那边,一辆大奔突然杀到跟前,着实吓了他一跳,正想破口大骂来着,只见车门开启,一个熟悉的脑袋探了出来。

  “哥呀,可找着你啦,电话也停机,找你可不容易呀!”白许侧身出车门,一只脚还在车内,春风满面的冲他笑道。

  “是白许呀,我那地还不好找吗,倒是你小子,这么久不露面,一露面总是让人心惊肉跳地!”

  “哈哈,上车呗,哥勒。”

  车子缓缓起动,白许说道:“又跟嫂子吵嘴了不是,低着脑袋也不看路。”

  “哪能呢,你嫂子贤惠着哩。”

  “你就贫罢你,刚才嫂子还打电话我一通哭诉来着,还说哥们呢,这事也要做个门面撑着不成。”

  “别说了成不,烦心事还不嫌够吗,这是干嘛去?”

  “还能上哪,找卓吾成喝酒去呗,哥仨有多久没聚一块啦。”

  “算你识相,还记得我俩。”

  说话间已看到卓吾成的平房,卓吾成站在路口正等着。

  “怎么这时候才到,我都被这西北风给灌饱了!”卓吾成上车埋怨了起来。

  “还说呢,这不找我们的这位仁兄,找了一圈来晚了吗。”白许笑了笑,望了一眼史忆。

  “你俩有完没完,约好了也不叫我一声!”

  “大哥你可怪错人啦,我们可打你手机停机来着,这不白许有车吗,才叫他去接你呀,可别说我们不讲义气啦。”

  天色已暗,路上行人车辆不似先前那样多,他们一路说笑着开车来到常去的排档前,白许点了一个羊肉火锅和一桌子菜,卓吾成脸露尴尬,说道:“哥呀,够了够了,少点些吧,这吃不完的怎么办呀。”

  史忆也说道:“点个火锅,来几瓶酒就好,说白了吧,我身上可没子儿啦。”

  “对,对,我也是。”卓吾成两手一摊,难为情的说:“房租我还欠着哩。”

  “哈哈,哥几个尽管吃喝,这顿我请,不要不好意思。”

  一通白酒穿肠而过,趋散了一身的寒意,三人红着脖子将话题扯到了宇宙星河外,当舌头在口腔里打上了结的时候,卓吾成忽然双手抱头扑在桌上哭了起来。

  “哥呀,看看我们这是怎么啦,混成这个熊样,想想也是正儿八经大学出来的呀,如今却落魄得连街边要饭的还不如,这是怎么啦。”

  “兄弟,别灰心,来日方才哩,不还年轻着吗,有的是哥几个出头之日。”白许一边用手抚住他的头,一边安慰着。

  卓吾成一把掀开他的手,说道:“你说什么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现在可好啦,哪能知道我们的苦楚,三十好几啦,我连个女朋友也找不着,还得在父母面前装成没事一样,早几日我妈还来电话来着,说她做梦梦到牵着孙子村头走动,那小子白白胖胖的,比隔壁老张头孙儿的还要结实,问我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儿啦,藏着掖着不让她俩知道,你说,你们说说,我这造的那门子孽呀!”

  史忆狠劲地推了他一把,摇摇晃晃地说道:“谁叫你在你老妈面前装大款,弄得老人家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来着。”

  “就你好,你跟小晴现在处得很轻松是罢,就她那火爆脾气地,你倒也像白许那样给我弄个干儿子好不,我卓吾成一事无成,可还留着我妈给我的那对金锁哩,我是没指望啦,这不给你和白许一人留着一件勒。”卓吾成这话说得史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得勒,得勒,本来哥今天心情好闲着没事找二位喝酒开心来着,你们到好,越说越离谱,这样吧,我这有一个事,二位看干不干,干成了也有万把块的收入,可以解解燃眉之急地。”

  “什么事这么好赚。”史忆和卓吾成同时说道。

  “我公司呢积压了一批废铜占着库房很大的地,正好赶上我轮值清查,我看了看账册,这批东西还没入账呢,便寻思着你俩给倒掉换钱来着,一来公司清理出库存,二来也让兄弟们渡过困难,怎样,有没有兴趣。”

  “这感情成呀,我不正做着这个的吗,铜价现在正蹭蹭地往上蹿着哩,说好了我来负责销路。”卓吾成顿时来劲了,酒也似醒了一半。

  “这不好罢,拿公家的东西中饱私囊,这不就是偷窃吗,这事做不成。”史忆犹疑地说道。

  “怕什么勒,这事就哥仨知道,公司不是还有我在那吗,赶明我将账销了,偌大的公司谁会在意呀,你们只要找好销路就行。”白许不以为然地道。

  “是呀,哥呀,干呐,不干别人也会抢去的,就你我这样的,还有什么可顾虑不成。”卓吾成在一旁撺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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