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川北藏区某地郊外 傍晚 外

  一队20人组成的红军队伍,停在川北藏区的草原上。虽然这是个8月底的傍晚,但是在海拔3000米的高原地带,没有平原地区夏末惯常的暑热,红军战士们穿着严实,三三两两围坐,有的在互相议论,有的人在擦拭武器。炊事员张一猛正在收拾炊具,战士袁平走近,随手拿起一个较大的饭盆。

  袁平把盆翻过来,看到盆底凹凸不平,于是放到一边。他在一堆炊具中,来回寻觅了一下,重新挑中一个大盆。翻过来,他用手抚摸了一下相对平坦的盆底,然后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反复敲打,清脆的叮咚声响了起来。

  张一猛:敲什么敲,叫花子才敲。

  袁平:天大亮就让我们吃晚饭,还没会师呢,我们就饿成叫花子了。

  张一猛:天黑起火,万一暴露,你还吃饭,吃枪子儿去吧。

  袁平:藏区这地方吧,就是路不好走。但是吃的还是有的,你看青稞吧,有牦牛吧。等会晚上会师了,自有兄弟部队招待。

  席地坐在附近的,是连队指导员杜林。他放下手中的笔,合上一个破旧笔记本。

  杜林:第40军团那里?物资确实充足,但是招待不招待。哼,不好说。

  中央红军特遣团先遣连连长海舟,走到杜林身旁,拿过他的笔和本,顺手从上面撕下一张空白的纸张。

  海舟:爱招待不招待,待见咱们就行。再拿张纸啊。

  杜林:干嘛?又内急?

  海舟:我写信,给我娘!袁平,过来,问你几个字。

  袁平手里拿着盆,走到海舟身边。他把盆翻过来,用盆底对着海舟。

  袁平:连长,你垫着这个写吧,可别再垫着我的背了。一百个字,有九十九个你不会,还有一个写错。写封信,我弯腰多少次啊!

  海舟:滚,回头二班长的锅,你背。张一猛,你你你,那家什归袁平了。

  海舟说完,张一猛一边用双手,抓住架着做饭大锅的哨棒,用力上下推举。他的面部到颈部的肌肉绷紧,血管突出。几轮下来,脸色涨红,还喘气了粗气。袁平张开嘴瞪大眼睛看着,之后对着张一猛竖起大拇指。

  海舟把纸铺在盆地上,已经开始写写画画。他停下笔,用手揉了揉肚子,又仰头看看天色。再次把笔尖落到纸面上的时候,又写不出字。他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袁平。

  海舟:袁平,营长的“营”字咋写?

  袁平没有睁眼,哼哼唧唧的回答起来。

  袁平:草字头,宝盖,两个口。

  海舟:嘶。。。。宝盖。。。。。宝。。。。。盖?

  海舟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比划着“宝盖”,可是比划不出什么所以然。索性放弃后,他直接在纸上,排列组合这几个偏旁部首。先是依次横排开,然后竖排,但是两个口又搞成了横向。写了划掉,划掉又写。

  海舟继续发出几声“嘶”的声音,他又使劲揉了揉肚子,并左右摇头。

  袁平:告诉你,你也写不出来。哈。

  袁平凑到海舟身边,看着纸上潦草的字迹,哈哈大笑起来。海舟把笔递给袁平,然后对着盆上覆盖的纸张,努了努嘴。

  杜林:瞎忙,写了没准也送不出去。

  海舟瞪了杜林一眼,没有接话。杜林也回敬了海舟一个白眼,然后把嘴里嚼的草根吐出去,发出“呸”的一声。

  杜林:送出去,也不一定能当上。

  杜林的声音很大,说完后,侧头瞪着海舟。海舟把盆和纸,一把推到了袁平的身上,突然站起,向远处走去。太阳即将落山,快步行走的海舟,成了余晖中的剪影。

  风起了,高原上竖起的密草随风倒下,而先遣连的战士们,却纷纷站了起来。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