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夏再一次对“特助”这个职称深恶痛疾,是在夏辛宸随手将一张照片和一本日记丢到沐夏怀里,叫她去找主人的时候,于是就有了沐夏现在的H城一日游。四月的太阳虽然没有三伏天的毒辣,却也足够给你来个“蒸馒头”,让你大汗淋漓。沐夏刚刚对夏辛宸滋生的那么一点好感就跟蒸笼里的水蒸气一样无影无踪。
宽敞的巷弄里两扇古色古香的木门沐浴在斜照而下的阳光里,一树蔷薇探出墙外,鲜粉的花蕊里还带着晶莹的露水。沐夏停住脚步抬头看着烫金的旧木牌匾,镌刻着“藏宝斋”三个大字。
夏辛宸让她找的也算是一件古玩,这个店名听上去就很靠谱。沐夏走上前拿出照片递给鹤发老人,“请问您这里有没有这个花瓶?”
“好像,有点印象。”老人佝偻着背从展示柜后走出来,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对对,就是这个,八宝琉璃瓶。”沐夏看老人肯定的点头,心想这下夏辛宸没整到自己肯定要失望了,却看老人转而摇着头道,“不过这个东西在我女儿手里,她可是喜欢的紧,能不能让给你我不敢说。”
“是妈妈回来了吗?”沐夏看到一团小东西迅速扑向自己,一下子抱住了沐夏的腿,两只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沐夏,“不是妈妈!”难过地又慢慢退后躲到了老人身后,用警惕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自己。沐夏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蹲下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子咬着嘴唇羞涩地低头小声道,”司博!”
“我女儿就快回来了,要不姑娘你坐下等等吧!”老人指着一个挨着墙的藤椅,手掌爱怜地在孩子头上轻轻抚摸着,“这里平时就我和小博,也没什么好招待姑娘的。”
“没事儿,是我麻烦你们了。”虽然家具和展柜看起来都已经有些年月,甚至破旧不堪,但是格子间却纤尘不染,这个女主人看来是个极其念旧的人。沐夏四处看了一圈问,“小博的爸爸呢?”老人缓缓一声叹息,让沐夏从空气里感受到了一丝悲凉。“丫头年轻的时候看错了人,现在又要挣钱养家,还要受我们这一老一小的拖累,唉,真是苦了她了。”
沐夏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对他宽慰一笑,“您女儿在哪里上班?”老人眨了眨眼睛,絮絮叨叨着,“是破什么来着,破林,这公司名字怪得很,听她说倒是大得很咧!”沐夏一拍掌笑道,“POLLIN?原来你女儿和我是一个公司的呢!那她叫什么名字?”
“我丫头的名字还是她爷爷给取的,老人家就爱研究些八卦生辰什么的,就叫司琪了。”沐夏眼睛陡然睁大看着老人又问了一遍”司琪?!!“”是啊!你认识我丫头?“老人的话音刚落,一声清脆声音插进来 ”我回来了!“清秀的女子高跟鞋刚踏入门槛,就定在了原地,”林沐夏!“
当一个人对你有偏见的时候,你在她的眼里除了恶鬼,还是恶鬼,沐夏在司琪的眼里就是如此。她坐在树下抱着年幼的司博,眼睛时不时瞥过沐夏,在两人眼神交战八百回合之后,司琪用她从未对过沐夏的温柔对怀里的儿子道”乖,你先去别的地方玩。“
小司博落地后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沐夏,小嘴裂开露出新长出的两个兔子牙冲沐夏天真无邪地笑着,然后才跑远了,逗得沐夏忍俊不禁。转头正要夸小家伙长得漂亮,继承了她母亲的优质基因,结果看司琪黑着脸一脸严肃,她瞬间就憋不出话来了。
”说吧!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封住你的嘴?需要我自动退位让贤吗?“司琪单刀直入的话让沐夏一愣,连原本想要开口提的花瓶也生生咽了回去,她皱眉看着司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沐夏气得血液不畅,憋得一张脸通红,司琪却是稳坐不动,嘴角带了丝不屑的嘲笑,缓缓道,”别装了,林沐夏,在POLLIN,每一件秘密都可以用你认为合适的价值去交换,所以,我愿意用我们身份的互换来换取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项楠又不在,你装什么无辜,给谁看?“
沐夏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司琪,笑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的秘密这么值钱,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易,而不直接举报你,将你踢出POLLIN坐上你的位子呢?“司琪已经习惯了她的顺从和逆来顺受,从没有见过沐夏如此剑拔弩张的样子,狐狸的尾巴果然露出来了吗?
她认命的一笑,凑上前眯着眼睛道,”我没有看错,林沐夏,你不是一只绵羊,你是一只狼!“事已至此,谈判自然决裂。沐夏拿过包径直走出了院子,还没走到巷弄的出口就听到司琪和老人的声音在后面喊,”小博!司博!”
她应该一走了之的,那个满眼势力的女人,那个平日里使出浑身解数打压自己的人,可是,回想起老人的话,“丫头年轻的时候看错了人,现在又要挣钱养家,还要受我们这一老一小的拖累,唉,真是苦了她了。” 她又不停地为她开脱罪行,说服自己,终是忍不住转过了身子。
老人两手颤抖着四处寻望,司琪落在后面向巷弄里呼唤儿子的名字,沐夏从前总觉得司琪是个打不倒的女金刚,即使天塌下来她也能用她的“圆月弯刀”踏破它,开辟新的疆土。可是现在,司琪惊慌无措的眼神,点点泪光,好像瞬间老了10岁那样,她忽然觉得其实她比谁都脆弱,她曾经受过怎样的苦,如今又肩负着怎样的责任,那是沐夏想都不敢想的。
一直到天黑,沐夏搀扶着身体透支的司琪仍然在边缘的巷弄里穿梭,她无数次地劝她回去,却始终抵不过她的执拗。当司博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扑进她的怀里,那一刻她再也不是沐夏记忆里不会被打败的女金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更需要疼惜和照顾的单亲母亲。
当沐夏一路狂奔挤进已经塞满人群的电梯,在众人鄙视和嫌弃之下跺着双脚,祈求不要被司琪抓包,蹑手蹑脚地顺利钻进办公室,大大松了口气的时候,耳边“嗯哼”的一声,脚下一软差点直直栽倒下去,司琪依旧冷漠如昔地看着空气道,“不要以为可以浑水摸鱼,今天的事情做不完自己看着办!”
沐夏哭丧着脸瘫坐在椅子上,忽然眼前多出了个长方形盒子,沐夏抬头看着司琪道,“这是什么?”镜片后精光一闪,“我父亲送你的。”说完发尾一扫险些带落盒子,沐夏双手赶紧接住,看着司琪坚挺的背影喃喃道,“又变成女金刚了!”前面身影忽然一滞,沐夏连忙低头,装作看文件。
夏辛宸看着沐夏献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拖着个盒子放到他的面前,挺着腰杆得意洋洋道,“喏!你要的八宝琉璃瓶!”夏辛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点点头,“你可以出去了!”沐夏扬着头转身胜利者一般走出办公室,里面的人连盒子也没有打开,随手将花瓶放在了柜子里,嘴角溢出一丝温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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