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急着赶去上班,下楼梯像冲锋一样,出楼梯口时挂了二楼老奶奶的购物袋。“我的蛋!”老奶奶的惊叫有点惊慌失措。我也惊慌失错地刹车转身。购物袋落在地上,一袋子的蛋清蛋黄。“我赔,我赔。”我赶紧从身上掏钱。“你赔得了吗?”老奶奶一跺脚,“早上我孙子都没滚水蛋吃了。”
把鸡蛋打在碗中,用那种比较大的海碗,蛋呢,最好是要有土鸡蛋,用筷子搅碎,冲上滚烫的开水。做滚水蛋就这么简单,说是趁热喝下去,特别滋补人。有一段时间我体质特别差,去医院里又查不病来,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亚健康吧。老婆去拾捡了些土鸡蛋,每天早上打一碗滚水蛋给我吃。我这个人有点丢三落四,并不记得每天早上要吃滚水蛋,扒拉扒拉几口饭,就急忙要去上班。老婆便追出来喊一句:“滚水蛋。”我有点惊异老婆对某些事情的坚守,就像电脑设计好的程序一样,到了那个时间就会自动开启。就这样,每天早上一碗滚水蛋,我身体奇迹般变好了。
我想这位慈祥的老奶奶,每天早上打一碗滚水蛋给孙子喝,是她生活中设计好的程序。看孙子喝完一碗滚水蛋,应该是老奶奶很惬意的享受。而今天早上,那个装滚水蛋的海碗只能空着,因为我的鲁莽,老奶奶精心拾捡的鸡蛋,说不定全部是土鸡蛋,已碎了。再去买,显然是来不及了。老奶奶未能看着孙子喝上一碗滚水蛋再背书包上学堂,该有几多遗憾与惆怅。我突然有一种罪孽深重之感。
不知听谁说过这样一句话,说人间的烟火都在碗中,挺有道理。想想,碗中所装的一日三餐,米饭、粉条、菜肴、包子、馒头等等都要过一道烟火。仔细地闻,碗中的烟火还很浓郁呢。当然,这是一种隐喻,人间烟火在碗中就是一种隐喻。在这个早上,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顿悟。记得每次回老家,女儿在老家县城谋生,隔久了总会想去看看。女儿总是笑笑地问:“爸,好像你挺喜欢吃泥鳅哟?”隔一会儿又问:“好像牛肉你也挺喜欢吃。”再隔一会又说:“我记起来了,空心菜爸爸最喜欢。”吃饭时,三样菜都摆在桌上,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老家人做空心菜应该说是别具一格的。空心菜一定要那种水臃菜,用手断成一小截一小截,从滚烫的开水中过一下,辣椒用擂钵打成浆,凉拌了吃,那种味蕾中的舒感会从记忆深层拽出来,让人迷恋往返。我与老婆来广东打工,所有家当都没带,只带了擂钵。外面空心菜与老家的空心菜真的不一样,一样的擂烂青辣椒,一样的凉拌,就是没有老家空心菜那种地道的口感。后来老婆向附近的村民讨了块地,从老家带回空心菜种,自种自吃,美得她边吃边咯咯地笑不停。人离开家乡,却无法离开记忆,舌尖上的记忆是最坚定和持久的。
后来,我又转到另一个地方打工,老婆仍留在原地。隔段时间,总要找个出差理由回去与老婆团聚。还在路上,先打电话过去。老婆说:“哦,会回来呀,那我买点你喜欢吃的菜哟。”我说那当然要哟,馋死你做的菜了。一个偶然机会,是听老婆的同事讲,讲她一个人吃得很随便,随便弄一点吃的,打发一日三餐。于是我便对她说:“你也不能太对不起自己了,自己掌握了锅铲,丰富一下自己的一日三餐不是难事。我们是穷,可没有穷到那种地步。”老婆沉默了一会儿,说:“也不是说想省钱,就是一个人吃了没味道。”
在这个急冲冲不小心打烂老奶奶鸡蛋的早上,脑子没有来由想起这么一连串的事情。这些平时不怎么在意的人间烟火味,突然间有些感动。我习惯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今儿我想打个电话给我老婆,告诉她今天我会回去。事情发展可以推理得一点不差。老婆一定是喜孜孜地去买几样我喜欢吃的小菜,一展厨艺。到了时间,见我还没回去,一定会打电话问我已到了哪里。这时我得告诉她,今儿压根儿没回来,是骗你呢。她一定会着急,说你干吗要骗人哟。我便要很认真告诉她,骗你,其实是想你去买几个小菜,改善一下你自己的生活,我不说我会回来,你怎么会去买几个小菜哟。我想我那个傻傻的老婆哟,听后一定会轻轻地被温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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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是不一样吧,就像吃完大餐,就要吃点青菜一样。来吧,我的写作动力需要亲们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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