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造天书

  天子造天书

  澶渊议盟,虽然以宋胜辽又以宋贡岁币于辽为结果,但毕竟结束了宋军一再吃败仗的局面。在屡战屡败的危急关头,寇准策动真宗亲征,选择了正确的作战方针,取得了战争的优势,真宗的威望大有提高。为此他特别信任寇准。这使当初劝他迁都金陵的副相王钦若非常恼恨,他对真宗说:“陛下知道赌博吧,那些输急了的赌徒,往往把剩下的全部钱财都压上,这叫‘孤注一掷’。澶渊之役,寇准把陛下当做孤注,真够危险啊!”真宗十分惊愕:还有这么一番道理。真宗原以为自己亲征契丹是有为之举,没想到经王钦若点破,倒成了寇准的“孤注”,心里琢磨着很不高兴,还真的于景德三年(1006年)罢了寇准的宰相官职,让其出知陕州(今河南陕县)。

  王钦若达到了第一步目的,接下来又给真宗灌迷魂汤。真宗被他那么一击,自信心自然下降。王钦若对他说:“陛下不必再用兵,就能建大功立大业,这样才可以镇服四海。”真宗问他什么是大功业,王钦若说:“封禅就是大功业。陛下可以借封禅降祥瑞,以神道设教,威望便会大增。前代天降祥瑞一般都是人为的,只要皇上真信,大加崇奉,明示天下,臣民便会相信。‘河图’、‘洛书’都是圣人假托的。”这正好投合真宗心意,但他心里还不十分有底。有一天晚上,他到秘阁去查典故,见杜镐还在那里,便问他:“你十分熟悉典籍,知道河图、洛书的来历吗?”杜镐说:“那不过是圣人以神道设教罢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杜镐是个老儒,话有分量,真宗便拿定了主意。他还怕宰相王旦不同意,王钦若对他说:“我把圣上的意思告诉他,他不见得执意不从。”王钦若后来趁便对王旦说了,王旦含糊其辞地同意了。真宗还把王旦召到宫中喝酒,把他弄得十分痛快,临走时,送他一樽美酒。王旦到家里打开一看,哪里是什么酒,是满满一樽上等的好珍珠。王旦心想,这皇帝也要用如此手段。从此他对封禅便不敢再有异议。

  景德四年(1007年)正月初一,出现了桩奇事:左承天门上挂有一黄帛,约两丈多长,并裹着书卷,用青丝缠着。真宗听到报告后,十分严肃庄重地对大家说:“莫非真是降下天书了?”又从容地对王旦、王钦若说:“我寝殿中的帘幕都是青色,夜里没有蜡烛就一片漆黑。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将近半夜,我刚就寝,忽然满室明亮,一位头戴星冠、身着绛袍的神人来到我身边,对我说:‘下月三日,可在正殿建黄箓道场一月,会有天书《大中祥符》三篇降下,切勿泄漏天机!’我赶紧起来,神人已不见踪影。我当即记下了这件事,从十二月初一斋戒,并在朝元殿设起道场,敬候神明。这承天门上所降可能就是天书。”王钦若马上走出来向真宗称贺:“陛下大功大德,而有天书下降,可喜可贺!”王旦也应和着表示祝贺,群臣便齐呼“万岁”。

  真宗率群臣步行到承天门,再拜黄帛,派内侍恭恭敬敬地取下。王旦跪下捧给真宗,真宗拜受,放到乘舆内,步行到道场,交给枢密院长官陈尧叟启封。只见封皮上写着:“赵受命,兴于宋,付于眘(‘慎’的古体字)。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这是说宋朝承天应运,天命长久。三篇“天书”,第一篇说真宗能以至孝之道继承大业,第二篇告谕真宗要清净节俭,末篇说宋朝国运长久。真宗命陈尧叟宣读,然后收藏于机要库。第二天,真宗大宴群臣,并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大中祥符”,改左承天门为左承天祥符门。一时间朝廷内外议论纷纷。

  这年三月,兖州(今山东兖州)父老吕良等1287人上书请求封禅。真宗怕去泰山封禅沿途建行宫修道路耗财太多,大臣要劝谏,便故意推辞。吕良等人说:“国家受命50年,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现在又天降祥瑞,正该封禅,以报天地。”真宗说“这样的大事,不可随便决定”,并重赏了吕良等人。后来,宰相王旦等率文武百官、诸军将校、州县官吏、僧人道士、少数民族首领等24 370人,连续五次上表请求封禅。真宗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他又把主管财务的丁谓找来落实经费,丁谓与王钦若共同策划封禅,早就准备好了答词。真宗便决定十月行事。

  真宗吩咐王钦若到泰山筹备。王钦若在乾封县(今山东泰安)又上表,称有黄帛挂于林中,上面写有圣上的名字,并恭敬地送来。真宗在崇政殿召见群臣说:“五月间的某夜,我梦见前次见过的那位神人。他对我说:‘下月上旬,将赐书于泰山。’当时我就密谕王钦若有异样立即奏报。现在又应验了。上天对我这样眷佑,真有点儿担当不起啊!”于是又庆贺一番。群臣还给真宗上尊号“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后来祥符又到处出现。十月,真宋率百官走了17天,到泰山乱糟糟搞了一通。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二月,真宗率百官西出潼关,渡过渭河,前往宝鼎县(今山西宝鼎)祭祀后土。后土就是大地。又是一阵折腾。

  王旦是个有作为的政治家,但他接受了真宗的美珠,真宗又逼着他干,他被迫在每项活动中扮演重要角色,每次都得到赏赐。这让他很不好受,晚年成了一块心病。天禧元年(1017年)九月,王旦病危之际,对子弟说:“我任政事近20年,圣上宠遇极厚,万分感激。我一生没有其他大过错,但对天书这么虚妄的事没有劝谏,这错误无法弥补。我死之后,给我剃光头发,穿上黑衣,按照僧人的规矩殓葬,也许可稍减罪过。”真宗则老死未检讨这件事。他当年十分投入,有点儿弄假成真,后来更是不自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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