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莫言的代表作之一,《檀香刑》在20世纪初的背景下,讲述了一桩桩的酷刑,以及一件件血淋淋的史实。1900年德国人在山东修建胶济铁路、袁世凯镇压山东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慈禧仓皇出逃......莫言以此为背景,不吝婀娜笔触,不讳羞口之言,仿佛跌宕起伏,先把你捧上天,再把你重重地摔下来,欲擒故纵;又好似先逶迤而远远引来,颇有银河之下之突如其来之声势,而后猛然峰回路转。
第一次看《檀香刑》,是在高三备考冲刺阶段,虽然是文学作品,但是老师是不赞成我们看此类小说的,或许是认为我们暂时需要的,是刻板的议论文模式,严谨的举例论述搭配七段式分段,一篇能让阅卷老师看着舒心的文章就是一篇优秀高考应试作文,这算是一种常理。而往往总有一些文采四溢的学生,偏偏性格乖张,不以常理出牌,常常能拿出奇异的体裁、奇异的题材、奇异的观点让语文老师坐不住板凳,说实话,我也暗暗捏了一把汗,自然任课老师就是明着担忧了。常认为自古文人多风骚,确是有些“风骚”的,我等修为尚浅,看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会犯傻,起抛弃学业浪迹天涯的冲动;而看莫言的书,在起初的羞羞感过后,剩下的只有写作尺度扩大的痕迹。《丰乳肥臀》刚面世,就被广大群众争议,皆指其书名下流,党内文人与媒体甚至称其为“反动”小说。转眼看看自己,虽比不上其严重性,但在语文老师的眼里,我等追随不羁的写作行为,也堪比是对高考制度的反动,孰管版版六十四的高分文章,含金几两。然而我还是在高考之路上“踏上正途”。
在《檀香刑》里,孙丙却没有我这般觉悟。孙文抗德阻路,被杀害,成为高密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也像种子深深扎根在莫言的心里。孙丙是一个“猫腔”曲艺戏子,平日喝喝小酒,逛逛窑子,只因杀了玷污他妻子的德国人,被逼上梁山,开始造反,即便是被钉在檀木上仍是血气方刚,想给德国人看看什么是血气。
“猫腔”,“茂腔”。茂腔是流传在高密、胶州一带的地方戏,唱腔悲凉,"尤其是旦角的唱腔,简直就是受压迫妇女的泣血哭诉"。对于曲艺,我的了解微乎其微,但莫先生在行云流水地行文中,还是用“猫腔”给文配了背景,看书的过程中,我也仿佛是感受到有声音,只是断送在我的学识浅薄上罢了。孙丙的乌黑大胡子在我眼前也是晃悠了两个《檀香刑》的阅读时间,也仍是想不明——怎么会是美男子?
回讲这本小说,我们可以公认它是中国文坛百花齐放状态下的一簇奇卉异草,挺然独立。其独特的情节、细节,乃至风格,引起的热议,大家知道的比我还多,我就不必细说了!诚如《巴黎圣母院》的后记中,作者说,“我历来不相信怀着一颗卑劣的心的人能写出真善美的好文字”,我也相信,人如其字,人如其文。他先写眉娘浪雨,随后是赵甲狂言、小甲傻话、钱丁恨声……其他人的也就不细说了。就仅此,我已觉得,《檀香刑》是一本这样残忍的书,不光是里面描写的最为残酷刑法——凌迟与檀香刑,凌迟,说是要从人身上割下500块肉,还不能让其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技术,总之是最残酷的死刑。而檀香刑则是用一根削尖的大木棍沿着脊柱从下往上钉,受刑的人不会立即死去,但却能折磨得人求死不能。
孙丙被行刑时的描述,我看的格外认真,内心却是五味杂粮,既恶心又恐惧又渴望,恶心惧怕檀香刑的残酷,又渴望亲眼看到这场景,或许是有些病态的。但中国,自古也不缺乏这些看客,孙丙行刑现场,大量看客前来围观,宁可尖叫着倒吸凉气或闭着眼失声发抖,也没有人说一句话,不仅仅是中国,欧洲国家也是有的,贵妇们围在刑场当看客也是常态。仿佛我最敬仰的鲁迅先生也喜欢在作品里批判这种看客现象体现出来的国人麻木不仁。
按照我的习惯,遇到心仪的书,就无法释手,总是对小说的结局甚是好奇,偶尔也会耍赖地先看结局,但看这本书时,我还是忍住了,忍得很是辛苦,毕竟我看的这本纸质书还是厚厚的一本。不过且不说我忍得何等辛苦,就是去犯规,我也看不懂结局。这本书,是没有所谓的“小说的结局”的,如果非要说它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孙丙死了。可这样说,是草率的,是不科学的,不,应该说,是完全错误的,虽然孙丙在生理上是死了,可他比活着还要活着。非要得出一个结果,不就成了格林童话吗?每每看电影,片尾中若是主角死了,必然会响起悲情的音乐,我是很不明白的,虽然人崩了是值得难过的事情,但我却不这么想。我前面说到,看书的全程都仿佛听到里边大胡子美男唱的猫腔,我认为小说的高潮就在孙丙被行刑处,看到此处时,我听到的猫腔是满腔正气,随后,看到孙丙终于了断了,竟也没有悲伤之感,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人世间,可怕的反倒不是死,最可怕的,是求死不能,这让我想起中国的一句古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倒是觉得,其意甚为单薄,其前提也甚是狭隘。凡事不都讲个前提吗!看到这里,让我想起了去年圣诞节,在学林苑一家外国朋友家聚会,他们都是基督徒,当我提起这本书里的中国酷刑时,他们说起了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故事,据《圣经》记载,耶稣不到48小时就死了,而德国人却要孙丙饱受折磨5天才能死去。而且行刑前还要吃好的、喝好的,必须把营养补足了,行刑的几天里还得喝人参汤补气血,方可支撑,支撑刽子手的成就感。里边说是,行刑之后,活得越久,这单做的就越是漂亮。可是,人何苦要为难人呢。
于是,我查证了中国古代的刑法,想要找到一个比凌迟或檀香刑更加残酷的刑法。古代有五刑,墨刑、劓刑、膑刑、宫刑、大辟,另外还有髡、黥、笞、杖、刖刑、炮烙、汤镬、车裂、腰斩、弃市、枭首、菹醢。墨刑,即脸上刺字;劓刑,即割鼻子;膑刑,挖掉膝盖骨;宫刑,司马迁曾受之阉刑;大辟,杀头;髡,剃头发;黥,即墨刑;笞,小荆条鞭打;杖,大荆条抽打;刖刑,砍脚;炮烙,传说商纣王曾用;汤镬,滚汤煮死;车裂,“秦惠王车裂商君”,五马分尸;腰斩,拦腰截断;弃市,在闹市中执行死刑,并将尸体暴露在街头;枭首,斩下首级悬高示众;菹醢,将人剁成肉泥。但都没有一个刑法能比凌迟和檀香刑更残酷。此书若是没有一点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是不要轻易观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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