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枭和秀眼鸟的窠

  冉阿让便是在那戈尔博老屋门前停下来的。和野鸟一样,他选择了这个最荒僻的地方来做窠。

  他从坎肩口袋里摸出一把路路通钥匙,开门进去以后,又仔细把门关好,走上楼梯,一直背着珂赛特。

  到了楼梯顶上,他又从衣袋里取出另外一把钥匙,用来开另一扇门。他一进门便又把门关上。那是一间相当宽敞的破屋子,地上铺着一条褥子,还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屋角里有个火炉,烧得正旺。路旁的一盏回光灯微微照着这里的贫苦相。底里,有一小间,摆着一张帆布床。冉阿让把孩子抱去放在床上,仍让她睡着。

  他擦火石,点燃了一支烛,这一切都是已准备好了摆在桌上的。正和昨晚一样,他呆呆地望着珂赛特,眼里充满了感叹的神态指导战争的正确方法是主观指挥和客观情况相符合、理论和,一片仁慈怜爱的表情几乎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至于小姑娘那种无忧无虑的信心,是只有最强的人和极弱的人才会有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和谁在一道,却已安然睡去,现在也不用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仍旧睡着。

  冉阿让弯下腰去,吻了吻孩子的手。

  他在九个月前吻过她母亲的手,当时她母亲也正刚刚入睡。

  同样一种苦痛、虔敬、辛酸的情感充满了他的心。

  他跪在珂赛特的床旁边。

  天已经大亮了,孩子却还睡着。

  岁末的一线惨白的阳光从窗口射到这破屋子的天花板上,拖着一长条一长条的光线和阴影。一辆满载着石块的重车忽然走过街心,象迅雷暴雨似的把房子震到上下摇晃:"是啦,太太!"珂赛特惊醒时连声喊道,"来了!来了!"

  她连忙跳下床,眼睛在睡眠的重压下还半闭着,便伸着手摸向墙角。

  "啊!我的天主!我的扫帚!"她说。

  她完全睁开眼以后才看见冉阿让满面笑容。

  "啊!对,是真的!"孩子说,"早安,先生。"

  孩子们接受欢乐和幸福最为迅速,也最亲切,因为他们生来便是幸福和欢乐。

  珂赛特看见卡特琳躺在床脚边,连忙抱住它,她一面玩,一面对着冉阿让唠唠叨叨问个没完。"她是在什么地方?巴黎是不是个大地方?德纳第太太是不是离得很远?她会不会再来?……"她忽然大声喊道:"这地方多漂亮!"

  这是个丑陋不堪的破窑,但她感到自己自由了。

  "我不用扫地吗?"她终于问出来。

  "你玩吧。"冉阿让说。

  这一天便是那样度过的。珂赛特,没有想到去了解什么,只在这娃娃和老人间,感到说不出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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