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导论

  《薄伽梵歌》又名《梵歌奥义书》,是韦陀之学的精华,在韦陀典中,也是最重要的《奥义书》之一。当然,《薄伽梵歌》有很多英文注疏,有人会问:为什么还需要另一本?我想借一件事情来说明。最近,有一美国女士要求我推荐给她一部《薄伽梵歌》的英译本。在美国,《薄伽梵歌》已有很多英文版,但就我所看到的,不止在美国,甚至在印度,严格地说,没有一个版本是权威译著。这是因为所有注疏者都在书中掺杂了个人意见,没有诠发出原书的真正精神。

  《薄伽梵歌》的精神透显于《薄伽梵歌》本身。这就好比我们想服用某种药,便须依照标签上的指示,千万不可根据自己的想法或朋友的建议。药必须依照标签上的或医生的指示服用,同样,接受《薄伽梵歌》也须依照讲说者本人的开示。《薄伽梵歌》的讲说者是克利须那,《薄伽梵歌》每一页都提到他,而且称他为薄伽梵——即至上人格神。“薄伽梵”一词,有时用来指称任何具有大能的人或天神。不过,这里“薄伽梵”是主克利须那的名字,指出他具有伟大的性格。同时,我们当知,主克利须那即至上人格神。所有伟大的灵性上师皆如是说——包括商羯罗阿阇黎、罗摩努遮阿阇黎、摩多婆阿阇黎、宁巴喀史华米、室利·契檀尼耶·摩诃波菩和很多其它印度的韦陀学权威。克利须那在《薄伽梵歌》中,亲口将自己确立为至上人格神。《梵天本集》及所有《往世书》,尤其是又名《薄伽梵往世书》(Bhagavata Purana)的圣典《薄伽梵神妙经》(Srimad Bhagvatam),均以克利须那为至上人格神(Krishnas tu bhagavan svayam)。

  是故,我们当依照至上人格神给我们的开示来领会《薄伽梵歌》。

  克利须那在《薄伽梵歌》第四章说:

  “我将这门不朽的瑜伽科学传授给太阳神维筏斯万,维筏斯万传授给人类的始祖摩奴,摩奴又传授给伊刹华古。”

  “这门至高无上的科学便如此通过师承世系传授下来。那些圣王也是由此接受这门科学的。然而,时光流逝,传系中断,这门科学的本来面目仿佛湮没了。”

  “我今天就告诉你这门古老的科学,它诠释了生命个体跟无上者的关系。你既是我的奉献者,又是我的朋友,必能了解这门超验科学的奥秘。”

  克利须那在这里告诉阿周那,这个瑜伽体系——《薄伽梵歌》,首先向太阳神讲说。太阳神向摩奴传述,摩奴向伊刹华古传述;便是这样,通过师承世系(parampara),一个向一个传递,这个瑜伽系统流传了下来。然而,年深日久,它逐渐变得隐晦不显。因此,至尊主不得不重新讲说。这次是在俱卢之野,向阿周那讲说。

  克利须那告诉阿周那,因为他既是朋友,又是奉献者,所以才向他讲述这至高无上的奥秘。其中的含意是,《薄伽梵歌》是为至尊主的奉献者而写的。神秘主义者分三类:思辨家(jnani)、瑜伽士(yogi)、奉献者(bhakta)。克利须那在这里清楚地告诉阿周那,因为旧的传系中断,他要让阿周那成为新传系的第一个传承者。克利须那的愿望是建立另一支师承世系,其精神宗旨与由太阳神传给其他人的无异。克利须那希望阿周那重新传布他的教义,并希望阿周那成为《薄伽梵歌》的权威。可见,阿周那之获授《薄伽梵歌》,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是克利须那的奉献者、克利须那的直系弟子、克利须那的亲密朋友。德性跟阿周那相同的人,才能彻底解悟《薄伽梵歌》。也就是说,这个人须是奉献者,跟至尊主有直接的关系。谁一旦成为奉献者,便跟至尊主有了直接的关系。这是一个复杂精深的题目,若简而言之,奉献者跟至上人格神的关系可分五类:

  1.被动关系

  2.主动关系

  3.朋友关系

  4.父子或母子关系

  5.爱侣关系

  阿周那跟至尊主的关系是朋友。当然,他与至尊主的友谊跟世俗的友谊有天渊之别。这是超然友谊,不是谁都能享有的。但其实,每一个人跟至尊主都有某种关系,而这种关系可通过圆满的奉爱服务唤醒。可是,我们在目前的生命境况中,忘记了至尊主,也忘记了我们跟至尊主的永恒关系。亿兆生命中的任何一个,跟至尊主都有某种永恒关系。这关系称为“本来真性”(Svarupa)。通过奉爱服务,可恢复个体的本来真性,这境界名为“成就本来真性”(Svarupa-siddhi),亦即个体命定地位之圆成。阿周那是奉献者,跟至尊主的关系是朋友。

  我们应注意阿周那是怎样接受《薄伽梵歌》的,第十章第十二至十四颂讲到这点:

  “阿周那说:你是至上梵、至上之地、能净者、绝对真理、永恒的补鲁萨。你是主神,超越而原始。你是无生者、遍透万有的美。”

  “所有伟大的圣者,如那罗陀、阿悉多、提婆罗,及毗耶娑,皆如是说,而且,现在你亲自向我宣说。”

  “克利须那,你向我开示的真理,我全然信受。主啊,诸神和魔族,都不明白你的人格性。”

  从至上人格神口中听过了《薄伽梵歌》,阿周那遂接受克利须那为至上梵(Param brahma)。每一生命体都是梵,但至高无上的生命体——至上人格神,是至上梵。“至上之地”(Param dhama),意指至尊主是一切生命体的至高庇护所。“能净者”(pavitram),指至尊主是纯粹的,不受物质染垢;“补鲁萨”(purusa),指至尊主是至高享受者。至上人格神超越、无生、周流遍摄,而且最伟大。或许有人认为,阿周那是克利须那的朋友,他这样称颂对方,不过是在阿谀奉承。为了消除《薄伽梵歌》读者心中的怀疑,阿周那在随后的偈颂中指出,除了他,还有其他权威,如那罗陀、阿悉多、提婆罗,及毗耶娑等,皆奉克利须那为至上人格神。他对主的赞颂绝非凭空杜撰。上述伟大的人物,传授韦陀之学,被所有阿阇黎所认可。因此,阿周那告诉克利须那,凡克利须那所说的一切,他皆信受,而且以之为尽善尽美:“你向我开示的真理,我全盘信受。”阿周那还说,主的人格性,很难了解,即使伟大的天神也不能。既然比人类伟大的生命体也不了解至尊主,那么,不成为奉献者,人类又怎能了解至尊主呢?

  所以,《薄伽梵歌》该以奉爱精神接受。千万不要以为自己与克利须那相等,更不可以为克利须那是凡夫,甚或伟人。克利须那是至上人格神,《薄伽梵歌》如是说,努力理解《薄伽梵歌》的阿周那也如是说。因此,至少在理论上,我们当奉克利须那为至上人格神。凭着顺服的心态,我们才能解悟《薄伽梵歌》;否则,《薄伽梵歌》便难以理解,因为这是至精至微的无上奥秘。

  那么,《薄伽梵歌》是什么?《薄伽梵歌》的目的在把人类从物质存在的无明中拯救出来。正如阿周那在俱卢之野遇到必须作战的困难,每个人都会遇到种种困难。阿周那皈依克利须那,因此产生了《薄伽梵歌》。其实,不止阿周那,我们每一个人都因为物质存在而充满忧虑。我们的存在被非存在的阴影笼罩。事实上,我们根本不会受非存在威胁,我们永恒存在。但不知什么缘故,我们陷于“非真”(asat)。“非真”指不存在的东西。

  在芸芸受苦的众生中,实际只有极少数探究自己的地位,开始思索自己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陷入痛苦的境况中”等问题。一个人除非醒觉过来,探询自己为什么受苦;除非觉悟到自己并不要痛苦,而该解除痛苦,否则,他算不上完美的人。当这类探究在心中醒转,人之为人,于焉开始。《韦檀多经》称这类探究为对梵的询问:Athato brahma jijnasa。人如不去探究绝对真理的体性,他的每一活动皆归败坏。因此,如果有人开始探询人为什么受苦、人自何处来、死后又往何处去,此人便是觉解《薄伽梵歌》的理想弟子。认真的弟子还应该对至上人格神保持诚敬。阿周那便是这样的弟子。

  当人类忘记了生命的真正目的时,薄伽梵克利须那便降临世上,重新为生民立命。即使如此,在无数的觉悟者中,可能只有一人实际证知自己的地位;《薄伽梵歌》便是为他而讲说的。事实上,我们全为无明之虎所吞噬,但是至尊主对生命个体,尤其人类,十分慈悲。为此,他讲说《薄伽梵歌》,让阿周那成为他的弟子。

  阿周那是克利须那的同伴,绝不愚昧,但在俱卢之野,为了为生民立命,饶益后世,克利须那特意将他变得无知,好让他提出关于生命的问题。这样,人类知所依凭,便能完成人生的使命。

  《薄伽梵歌》的主题涵盖了对五大实谛的阐释。首先,它阐明上帝或主宰者(Isvara)之理。接着,诠释了生命个体(Jiva,命我)的命定地位。世上有主宰者,也有受主宰的生命个体。任何生命个体若说,他不受主宰,他自由,他的神经肯定出了毛病。生命个体,至少在受拘限的生命中,每一方面都受主宰。《薄伽梵歌》在诠释了至高主宰者和受主宰的生命个体后,跟着讨论物质自性(prakrti)、时间(整个宇宙或物质表象的相续延展)、业(karma)。天地间充满活动。一切生命个体都在进行各种活动。我们要从《薄伽梵歌》学习:主宰者是什么,生命个体是什么,物质自性是什么,宇宙表象是什么,宇宙表象怎样受时间主宰,生命个体的活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薄伽梵歌》要在这五大实谛中确立至上人格神,或曰克利须那,或曰梵,或曰至高主宰者,或曰超灵、胜我——随便你喜欢用哪一个称呼,是最伟大的。例如,虽然生命个体在本质上跟至高主宰者一体无别,但至上人格神却能主宰天地万物,主宰物质自然,这些在《薄伽梵歌》后面的章节中会有解说。物质自然不是独立的,她依照至尊主的指示活动。正如克利须那所说:“物质自然照我的指令运化。”当我们在大自然中看到神妙的事物时,便该晓得,在宇宙表象的背后,有一主宰者。凡被表显出来的事物,没有不受控制的。认为没有主宰者是幼稚的想法。这好比小孩以为汽车之行驶,不用马或其它动物牵拉,十分神奇。但头脑健全的人知道汽车发动机的运作原理。他知道,在机器的后面还有一个人——司机。同样,至尊主是司机,操纵万事万物的运作。正如我们会在后面的章节里看到的,生命个体是上帝的部分和微粒。金砂虽小仍是金,一滴海水照样咸;同样,我们生命个体是至高主宰者——薄伽梵克利须那的部分和微粒,所以拥有他的所有德性,不过在量上却极其微小。我们是渺小、从属的主宰者。我们力图主宰自然;例如。现在我们谋求主宰太空或星体。我们有这种习性,是因为克利须那也有。我们尽管有主宰物质自然的习性,但千万要知道,我们绝不是至高主宰者。这点《薄伽梵歌》也解说了。

  何为物质自然?《梵歌》将它诠释为低等自性(prakrti),而将生命个体诠释为高等自性,无论高等自性或低等自性,皆永受主宰。物质自然是阴性的,受至上人格神支配,正如妻子的行动受丈夫支配。物质自然永为从属,受至尊主控制。至尊主是控制者,生命个体及物质自然均受至尊主控制。据《梵歌》说,生命个体虽是至尊主的部分和微粒,仍为其自性。《梵歌》第七章诗偈五说:“这是我低等的自性,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自性——命我(jiva-bhutam,即生命个体)。”

  物质自然由三极气性(tri-guna)构成:中和气性(sattva-guna)、强阳气性(raja-guna)、浊阴气性(tama-guna)。在三极气性之上是永恒的时间。这三种气性交错相推,在永恒时间的操纵下,产生活动。这些活动称为“业”,从无始以来,进行至今。举个例说,假设我是商人,勤恳精明,储了大笔金钱在银行。这样,我是享受者。但不久我生意失败,亏损了所有金钱,我变成了受苦者。依此类推,在生命的每一方面,我们或享用或承受自己的业果,这称为“业报”。

  至尊者、生命个体、自性、永恒的时间、业,《薄伽梵歌》全都解释了。五者之中,至尊者、生命个体、自性、时间是永恒的。物质自然的现象虽为短暂,但并非幻像。有些哲学家说,物质自然的现象是幻,但根据《薄伽梵歌》哲学,或外士那瓦(Vaishnava)哲学,则并非如此。物质表象虽然无常,却并不虚幻,而为真实。现象仿佛是云,也仿佛是雨季来临,滋长五谷。云雨一旦过去,五谷干枯而死。物质表象也如此,在某段时间出现,停留一会,跟着消失。这便是自然的运作。这循环的过程永恒地运行。因此物质自然并非假象,而是永恒的。克利须那提及本性属阴的物质自然时,称她为“我的自性”(my prakrti),物质自然是跟至尊主隔离了的能力;生命个体是至尊主的能力,但不是隔离的。生命个体跟至尊主有永恒关系。因此。至尊主、生命个体、物质自性、时间四者互相涵摄,而且全为永恒。然而,业并非永恒,尽管业的影响也许确实非常久远。自无始以来,我们就在享用或承受业果。但是,我们能改变业果。这改变与我们的知识是否圆满有关。我们造作种种不同的活动,但毫无疑问,我们并不知道该从事何种活动,以摆脱业力。这点《薄伽梵歌》也解释了。

  至高主宰者的地位是,他具足至高无上的觉性。生命个体是无上者的部分和微粒,也是能觉知的。生命个体及物质自然均被解释为自性(prakrti)——无上者的能力,但只有生命个体才是能觉知的,物质自然则不是。这便是两者的分别。这也就是生命个体称为高等自性的原因:生命个体跟至尊主均具觉性。至尊主具足至高无上的觉性,千万不可妄称,生命个体也能最高程度地觉知。生命个体无论处在何种圆满境界,都不可能最高程度地觉知。有些理论认为能够,实在误人。生命个体能觉知,但不能圆满地或最高程度地觉知。

  《薄伽梵歌》第十三章说明至高主宰者与生命个体的区别。至尊主是ksetra-jna,是能觉知的,生命个体也是。然而,生命个体只觉知到自己的躯体,至尊主则觉知到所有躯体。至尊主在每一生命个体的内心,觉知到每一生命个体的心理活动。这点我们不应忘记。超灵,或至上人格神,被解释为以至高主宰者的身位临在于生命个体的心中,遇到生命个体想活动,便发出指令。生命个体忘记了该怎样做。首先,他决定以某种方式活动,跟着便纠缠于活动的业报中。他放弃一种躯壳,进入另一种,好象我们更换衣服一般。如此灵魂转世,便要承受自己过去活动的业报。当生命个体在中和气性中,神智清醒,而且了解该从事何种活动,就可以改变其业行。如此,他过去活动的业报便可改变。因此,业并非永恒;也因此,我们说,至尊主、生命个体、自然、时间、业五者之中。前四者是永恒的,业则不是。

  具足至高觉性的主宰者跟生命个体的相同点是:无上者和生命个体的觉性都是先天超验的。觉性的产生,与物质无关。有理论说,知觉产生于物质在某种情况下的结合。这是错误的概念。《薄伽梵歌》否定了这个说法。正如透过有色玻璃反射出来的光会带上某种颜色,觉性受物质蔽覆,反射出来,或许会受到歪曲。然而,无上者的觉性不受物质影响。克利须那说:“物质自然按照我的指令运化。”(mayadhyaksena prakrti)。当他降临尘世,他的觉性并不受物质影响。否则,他不配在《薄伽梵歌》中讲说超验科学。如果未曾脱离物质的染污,谁也不能够讲述超验世界。因此,至尊主不受物质染污。然而,现在我们的觉性,全为物质蔽覆了。《薄伽梵歌》教导我们须净化自己被物质染污了的觉性。在无染觉性中,我们的作为便符合至高主宰者的意志。如此,我们乃得享福乐。我们并非要停止活动,倒是要净化活动。经过净化的活动称为巴克提(bhakti),即奉爱服务。奉爱服务的活动表面看来好象一般的活动,但却是全无染污的。愚昧的人可能以为,奉献者的活动或工作,与一般人无异。这些见识浅薄的人并不知道,至尊主或奉献者的作为不受不洁的意识或物质的染污。他们超越物质自然之三极气性。不过,我们应知道,现在我们的觉性是受到染污的。

  当我们受了物质的污染,便可说是受拘限了。虚妄的意识表现在,人总以为自己是物质自然的产物。此谓假我。耽于躯体化观念的人无法了解自己的处境。克利须那讲说《薄伽梵歌》的目的是为了破除这种将生命躯体化的观念。阿周那把自己放在弟子的位置,是为了从主那里接受这个讯息。必须跳出躯体化的生命观,这是神秘主义者在起步阶段的修炼。要自由,要得到解脱,首先须体认自己并非躯壳。解脱即超越物质意识。在《薄伽梵胜妙经》里,解脱(mukti)的定义是:“摆脱受到尘世污染的觉性,处于无染觉性之中”。《薄伽梵歌》的所有开示全是为了唤醒无染觉性。因此,在《梵歌》的最后部份,我们发觉克利须那问阿周那是否处在无染觉性中。无染觉性即依照至尊主的指令行事。这就是无染觉性的全部含义和实质。我们是至尊主的部分和微粒,所以能觉知。但低等的物质气性吸引我们,影响我们。至尊主作为无上者,绝不受影响。这便是至尊主和受拘限灵魂之间的分别。

  觉性是什么?觉性即“我是”。那么,我是什么?在受污染的觉性里,“我是”即“我是主人,主宰我所观察到的东西。我是享受者。”世界在转动,因为每一生命个体都以为自己是物质世界的主人和创造者。物质意识在心理上可分两类。一为我是创造者,另一为我是享受者。可是,实际上,至尊主才是创造者和享受者。生命个体,作为至尊主的部分和微粒,既非创造者,亦非享受者,而是合作者。生命个体被主创造、被主享受。例如,机器的部分跟整架机器合作,躯体的部分跟整个躯体合作。手、脚、腿、眼等等全是躯体的部分,实际上,并非享乐者。胃才是享乐者。脚走动,手提供食物,牙齿咀嚼,躯体各部分所从事的活动都是为了满足胃。胃是滋养整个躯体组织的主要器官,所以一切都要输送给胃。浇灌树,要浇水于根部;滋养身体,必须送食物到胃里。躯体要维持健康,各个部分必须合作,送食物入胃。同样,至尊主是享受者和创造者。而我们,作为从属的生命个体,该配合满足他。这样合作其实是帮助我们自己,正如胃所接受的食物会滋养躯体的其它部分。如果手指自以为该享受食物,而不将食物传送到胃,结果必定失败。创造和享受的中心人物是至尊主。生命个体只是跟他合作。通过合作,生命个体也可以享受。这种关系好比主仆。主人完全满足了,仆人自然满足。因此,生命个体该满足至尊主。创造了宇宙表象的至尊主有创造和享受的习性,故而生命个体也有这两种习性。不过,它们一定要经过转化。

  至此,我们会发觉,《薄伽梵歌》的内容包括至高主宰者、受主宰的生命个体、宇宙表象、永恒时间、业。这些在书中都有阐述。凡此皆从大全整体而来。整体大全和天理大全即至上人格神——薄伽梵克利须那。一切现象都从他的能力而来。他是整体大全。

  《薄伽梵歌》还解释了,非人格梵也隶属于作为整体大全的至尊主(brahmano hi pratisthaham)。《梵天本集》(Brahma-samhita)更是明确指出,大梵犹如太阳的光芒。非人格梵是至上人格神放射出的辉光。非人格梵只是对绝对整体的局部领悟,超灵的概念亦复如是。在《薄伽梵歌》第十二章里,我们看到至上人格神,即至高主宰者,在对非人格梵和对超灵的部分觉悟之上。至上人格神被认为具有真常、灵明、极乐之身。《梵天本集》开篇便如是说:“克利须那为一切因之因,他是最初因。他的身相真常、灵明、极乐。”对非人格梵的觉悟是证知他的真常(sat)之性,对超灵的觉悟是证知他的灵明(sac-cit)。对人格主神克利须那的觉悟即证知所有超越性特征,即在圆满身相中的真常(sat)、灵明(cit)、极乐(ananda)。

  学识浅陋的人认为至高本体是非人格性的。但他是超凡之人,韦陀典皆如是说。《羯陀奥义书》(Katha Upanisad,2.2.13)云:nityo nityanam cetanas cetananam,他是永生者中为首的永生者,生命体中至上的生命体。我们即是生命体,有个体性,那么至高绝对的实体,终极而言,也当然是一个人。觉悟主神的人格性即是觉悟在他圆满身相中的一切超越性特征。整体大全并非没有形体。如果他没有形体,或者,如果他比起其它东西,有所欠缺,便不可能是整体大全。整体大全拥有我们经验之内以及经验之外的一切,否则便不完整。

  整体大全——人格主神有无限能力(parasya shaktir vividhaiva sruyate)。克利须那如何以其不同的能力(shakti)活动,《薄伽梵歌》也解释了。依据数论(sankhya,旧译僧佉),物质宇宙是二十四种元素所构成的无常表象。这二十四种元素被调节到能产生充足的资源,化育、生养这宇宙。因此,我们所处的表象世界本身是圆满的:既不满溢,也无匮乏。宇宙现象之生灭皆有固定的时间,由至高整体的能力限定。时间到了,无常的表象便遭毁灭,这也是出于整体的整体性安排。对于整体的微细单位——生命个体,要觉悟整体,也有圆满的施设。一切的不圆满都是来自对整体的不圆满认识。因此,《薄伽梵歌》包含了韦陀智慧的圆满知识。

  一切韦陀知识皆无瑕疵。印度人认为韦陀知识圆满无漏。例如,牛粪是动物粪便。根据圣传经(smrti)或韦陀训谕,触碰了动物粪便须沭浴净身。但在韦陀典中,牛粪却被认为是净化物。或许有人认为这是自相矛盾。然而因为这是韦陀训谕,所以为人信受。而且确实,信受了也没有错;现代科学后来发现牛粪具有消毒防腐的性质。因此,韦陀之学是完美的,不容怀疑,没有错误;而《薄伽梵歌》是一切韦陀之学的精髓。

  韦陀之学并非靠研思可得。我们的研究工作有缺陷,因为我们用以研究的感官有缺陷。《薄伽梵歌》指出,师承世系传下了圆满的学问。我们须接受这圆满的学问。师承世系由至高无上的灵性导师——克利须那亲自开启,我们须在源自这位无上明师的师承世系中,从正确的源头,接受学问。向克利须那学习的阿周那,接受至尊主的一切教诲,无半点异议。接受《薄伽梵歌》的一部份,却拒绝另一部份,绝不容许。我们须信受《薄伽梵歌》,不加个人解释,不随意删削,不妄自测度。我们应该接受《薄伽梵歌》为韦陀之学的最完美陈述。韦陀之学具有超越性根源,最初是由主亲自宣说的。至尊主所说的话被称为apauresya,意谓跟凡人所说的迥然不同。世间凡人有四大缺陷:肯定会犯错,此其一;肯定为假象所惑,此其二;有欺骗人的习性,此其三;受有缺陷的感官所限制,此其四。如是,世间凡人实不能完整地传递此弥纶万有的学问。

  韦陀智慧并不是由有缺陷的生命体传授下来的。至尊主将它传授给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人——梵天(Brahma),然后梵天将它传授给自己的儿子和弟子。至尊主是绝对的圆满(purnam),不可能受制于物质自然的规律。吾人当有足够的智慧,了解至尊主是天地万物的唯一所有者,是首出的创造者,梵天的生养者。梵天被称为“天父”(pitamaha),《薄伽梵歌》第十一章却称呼至尊主为prapitamaha,即“天父之父”,因为他是人类始祖的生养者。是故,谁也不该自称拥有什么,而应领受至尊主分配给他的一切,用以维持生命。

  有很多例子指点我们,该如何去运用主给予我们的一切。这点《薄伽梵歌》也阐释了。开始时,阿周那决定不在俱卢之野作战。这是他的决定。他告诉克利须那,杀了族人,即使得到王国,他也不会快活。他的这个决定,是以躯壳为出发点。他以为自已是躯壳,躯壳的关系或延伸便是兄弟、子侄、姻兄弟、祖叔伯等。他这样想,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身体需求。克利须那讲说《薄伽梵歌》就是为了改变他的这个观念。最后,阿周那决定在克利须那的指引下作战,他说:karisye vacanam tava,“我按照你所说的行事。”

  人在世上活着,并非为了像猫狗一样拼斗。他须有足够的智慧,体察人类生命的重要性,拒绝禽兽般的生活。他应当实现他生命的目标。所有韦陀经典皆如是训谕,而韦陀的精髓在《薄伽梵歌》。韦陀典不是给禽兽,而是给人类阅读的。动物可杀其它动物,其中并无罪恶可言。可是,如果人为了满足一己的欲望,杀害动物,便须为破坏大自然的律法而负责。《薄伽梵歌》清楚说明了在三极气性之下有三类活动:中和性活动、强阳性活动、浊阴性活动;同样,也有三种食物:中和性食物、强阳性食物、浊阴性食物。这一切都被解说清楚了,如果我们正确地遵行《薄伽梵歌》的开示,整个生命便得净化,最后,便能到达物质天宇以外的彼岸世界。

  这彼岸称为永恒的天宇——永恒的灵性天宇。我们在物质世界内所看到的一切均属无常:出现、延续一段时间、产生果实、逐渐式微、然后消失。这便是物质自然的规律;我们的躯体、一个水果,或任何其它东西,均在此列。然而,在这无常的世界之外,我们知道,还有另一世界。那个世界有自己永恒的本质。《薄伽梵歌》第十一章将生命个体及至尊主都形容为永恒(sanatana)。我们跟至尊主有密切的关系。至尊主和我们在本质上相同——永恒的故乡、永恒的至上人格神、永恒的生命个体,整部《薄伽梵歌》的宗旨就在恢复我们生命个体的永恒职分。我们都忙于种种短暂的活动。当我们放下这些短暂的活动,转而践履至尊主赋予我们的职分,便能得到净化。这称为纯粹的生活。

  至尊主和他的超上居所都是永恒的,生命个体也是。生命个体与至尊主在永恒的居所相互为伴,这是人类生命最完美的境界。至尊主对生命个体非常仁慈,因为生命个体是他的孩子。克利须那在《薄伽梵歌》里说:“我是众生之父。”当然,由于不同的业报,生命个体的种类也不同;可是,克利须那声言他是一切生命个体的父亲。至尊者降临世上,拯救所有堕落、受拘限的灵魂,召唤他们重返永恒的天宇,让他们恢复永恒的地位,跟他长相厮守。无上者以不同的化身亲自降临世上,或者派遣最可靠的仆人,以他儿子或同伴或灵性上师的身份,来世上拯救受拘限的灵魂。

  因此,永恒法(sanatana-dharma)并不专属于任何宗教,而是永恒之生命体对于永恒之无上者的永恒职分,梵语sanatana-dharma,如前所述,指的是生命体的永恒职分。室利钵多·罗摩努遮阿阇黎解释“永恒”为“无始无终”。因此,当我们说到永恒职分时须接受室利钵多·罗摩努遮阿阇黎的权威,以之为无始无终者。

  “宗教”一词跟永恒职分有点区别。“宗教”意为“信仰”,信仰可以改变。一个人在某个阶段里或有某一信仰,后来放弃了,改信其它的。然而,永恒法是指无法改变的活动。流动性不能与水分开,热不能与火分开。同样,永恒生命个体的永恒活动也不能与生命个体分开。永恒法与生命个体永为一体。我们说到永恒法时,须接受室利钵多·罗摩努佳阿阇黎的权威,以之为无始无终者。无始无终者,因为没有界限,一定不会具有宗派性。自认为属于某个宗派信仰的人误以为永恒法也是宗派性的。不过,如果我们深入了解,而且以现代科学的观点来考察,我们会发觉,永恒法属于全世界的人,不,全宇宙的生命个体。

  非永恒的宗教信仰或始于人类历史的某个时代。但永恒法没有开始,因为它与生命个体永为一体。至于生命个体,权威的圣典说,他们无生无死。《薄伽梵歌》也如是说。生命个体是永恒的,不会坏灭,无常的物质躯壳坏灭后,他仍会继续存在。关于sanatana-dharma,即永恒法这个概念,我们须从梵文字根来了解。Dharma指恒常与某特定对象并存的东西。我们推断,有火便有光和热,没有光和热,“火”字便没有意义。同样,我们须发现生命个体必不可少的部分,那恒常跟生命个体并存的部分。这部分是生命个体的永恒本质;而这永恒本质即生命个体的永恒宗教。

  当萨拿檀那·哥史华米询问主契檀尼耶·摩诃波菩,“生命个体的命定地位为何?”,他的回答是,生命个体的命定地位是为至上人格神服务。如果我们分析契檀尼耶这句话,便很容易发现,每一生命个体都恒常地为另一生命个体服务。生命个体以各种身份为其它生命个体服务。这样做,生命个体便享受生命。低等的动物,好象奴仆一般,为人类服务。甲为乙主人服务,乙为丙主人服务,丙为丁主人服务,如此以往,我们看到朋友为朋友服务,母亲为儿子服务,妻子为丈夫服务,丈夫为妻子服务……如果我们继续这样追究下去,便会发现在生命个体的社会里,每一分子均不能避免为其它分子服务。政治家向公众发表宣言,让公众相信他的服务能力。选民认为他能为社会服务,投他宝贵的一票。店主为顾客服务,技工为资本家服务,资本家为家庭服务,而家庭服务国家,凡此无不缘于永恒生命的永恒职能。由此看来,没有生命个体可以避免为其它生命个体服务。我们可以放心断定,服务永恒地跟生命个体在一起。服务是生命个体的永恒宗教。

  但在特定的时空中,吾人会宣称自己属于某一宗教信仰,而且自称为印度教徒、回教徒、基督徒、佛教徒或其它宗派的信徒。这些名称与永恒宗教无关。印度教徒会变为回教徒,回教徒会变为印度教徒,基督徒也会变为……。可是,在任何情况下,宗教信仰的改变并不影响生命个体所禀赋的永恒职分。印度教徒、回教徒、基督徒,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其他人的仆人。所以,自称属于某个特定教派;并不等于承认永恒宗教。服务才是永恒宗教。

  事实上,我们以服务跟至尊主发生关系。至尊主是至上的享乐者。我们生命个体不过是他的仆从。我们之被创造,是为了他的享乐。如果我们参与至上人格神的永恒享乐,便会有喜乐。否则,我们快活不起来。我们独自无法快活。正如不跟胃合作,躯体的其他部分不会快活。不为至尊主做超越性爱心服务,生命个体不会快活。

  《薄伽梵歌》不同意崇拜各色天神,或为天神服务。第七章偈颂二十说:

  “心意为物质欲望引入歧途的人,依照自己的天性,皈依天神,遵循特殊的仪轨。”

  这里很明显,受欲望操纵的人不崇拜至尊主克利须那而崇拜天神。我们说到克利须那时,所指的并非一个具有宗派性的名字。克利须那意即最高的妙喜。所有韦陀典都说,至尊主是一切妙喜的泉源,一切妙喜的库房。正如《韦檀多经》所说:“恒言梵性极乐”(anandamayo bhyasat)。跟至尊主一样,生命个体充满觉知,而且追求快乐。至尊主是永恒喜乐的,如果生命个体跟至尊主在一起,做他的同伴,跟他合作,便会快活。

  无上者降临这无常世界,在妙喜充盈的温达文拿显示他的神通游戏。在温达文拿,克利须那跟他的牧牛童伙伴、牧牛女、当地的居民、乳牛一起游戏,喜乐无边。克利须那劝告父亲难陀,不要崇拜天神因陀罗,因为他想让人知道,无须崇拜天神。人只要崇拜至尊主,如此,便可到达彼岸:重返至尊主的居所。

  至尊主克利须那的居所,《薄伽梵歌》也描述了。第十五章诗偈六云:

  “我的居所并非以日月照明,更非以电力。谁到达了便永不会重返这物质世界。”

  这首偈颂描述了永恒的天宇。我们对天宇的概念,往往流于物质化。我们提到天宇,便会想起日月星辰。在这首偈颂里,克利须那说,永恒的天宇,并不用日、月,或任何火来照明,因为梵光(brahmajyoti)已照亮了灵性的天宇。梵光即从无上者身上流射出来的光华。我们费尽心力要前往其他星球,但了解无上者的居所并不困难。这居所名为歌珞珈(Goloka)。《梵天本集》(5.37)中对此有美妙的描述:“无上者永恒居住在他的故乡歌珞珈”。不过,即便在此世,我们也可以接触到他。为此,无上者显示了自己真实的形体:真常、灵明、极乐之圆满身相。他如此示现自己的身相,便不用我们再胡思乱想。为了阻止这类猜测性的情识攀援,他降临世上,作为夏摩逊达尔(shyamasundara),照原样示现自己的形体。很不幸,见识鄙陋的人,因他以人的身份来到我们当中,而且跟我们一起嬉戏,便对他嗤之以鼻。我们不应为此就将至尊主当作我们中的一员。他通过自己的大能,以真实的身相,在我们面前示现自身,上演逍遥游戏。这些游戏全是他在自己灵性故乡所示现的逍遥游戏的复制。

  在灵性天宇的夺目光灿中,漂浮着无数星体。梵光,从至上之乡——克利须那珞珈放射而出。永恒的灵性星体,绝非物质的,在这无量梵光中漂浮。克利须那说:“到达灵性天宇的人,不必再回物质世界”。在物质天宇下,即使我们转生最高的星体——梵天珞珈,更不消说月亮了,我们的生命境况,仍是一般的生、老、病、死。物质宇宙里的星体,离不开物质存在之四大规律。因此,克利须那在《薄伽梵歌》里说:“在物质世界,从最高的星体到最低的星体,都充满了苦难,生、老、病、死循环不已。”

  生命个体从一个星球流转到另一个星球。不必单单依靠机械手段,我们就可以去自己喜欢的星体。如果我们想去其它星球,另有飞升的手段。《薄伽梵歌》说:“崇拜天神的转生天神;崇拜祖先的回归祖先。”假若我们想实现星际旅行,根本用不着机械。《薄伽梵歌》教导:“崇拜天神的转生天神。”日、月和其它高等的星体称为斯筏伽珞珈(Svagarloka)。星体分为三等:高等、中等、低等。地球属于中等。《薄伽梵歌》告诉我们升转高等星体的简单方法:崇拜天神。只需崇拜某一星体的天神,便可转生该星体;要到达日、月或其它星体,亦复如是。

  不过,《薄伽梵歌》并不主张我们到任何一个物质星体去,因为即使我们用机械设施经过四万年(谁能如此长寿?),到了最高的星体梵天珞珈,仍会发现有生、老、病、死这些物质痛苦。到达至高无上的星体克利须那珞珈,或任何灵性天宇的星体,便不会遇到这些物质痛苦。在灵性天宇中,有一至高无上的星体,称为歌珞珈·温达文拿,是首出的至上人格神克利须那的故乡。这一切在《薄伽梵歌》中都论及了。通过《梵歌》的开示,我们知道怎样离开物质世界,进而在灵性天宇享受真正的快乐生活。

  《薄伽梵歌》第十五章第一颂描写了物质世界的真相:“至尊主说:有一棵菩提树,根向上,枝干向下,韦陀赞歌是它的叶子。了解这棵树的人便了解《韦陀》。”在这里,物质世界被形容为一棵树,根部向上,枝干向下。我们都会有这种经验:站在河边池旁,看到树的倒影,枝干向下,根部向上。同样,物质世界是灵性世界的倒影。物质世界只是实体的影子而已。影子并无实在性,但从影子,我们知道实体存在。沙漠无水,但蜃景让我们知道有水这种东西。物质世界无水,无快乐,灵性世界才有真正的欢乐之泉。

  克利须那提议我们用下面的方法到灵性世界去:

  “远离假象、虚荣、不真实的关系;了解永恒,洁净物欲;远离对待,无苦无乐;认识如何皈依至尊者,如此便能上达永恒的国度。”

  这永恒国度,只有挣脱假象之人才能到达,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在追求称谓。有人想成为儿子,有人想成为主人,有人想成为总统、富人、皇帝等等。只要我们执著称谓,我们便会执著躯壳:因为称谓原属躯壳。但我们并非躯壳,证知这一点是灵性觉悟的起步阶段。我们在物质气性的牢笼中,通过对至尊主的奉爱服务才能挣脱出来。不为至尊主做奉爱服务,便无法挣脱物质气性。称谓及执著是由于我们有欲望,我们要支配物质自然。若不改变支配自然的习性,便不可能重返至尊主的王国——永生之地(sanatana-dhama)。那个永恒的王国不会毁灭。不被虚假的物质快乐所迷惑,恒为至尊主服务,才能到达永恒的王国。如此自处,便能轻易到达至高无上的居所。

  《薄伽梵歌》(8.21)另一处说:

  “这至高无上的居所,虽未显示却绝对可靠,它是至高无上的彼岸。到了那里,便永不回转。这就是我至高无上的居所。”

  Avyakta意谓未显示。即使物质世界,也不会在我们面前全部呈现。我们的感官如此不完美,甚至无法看到物质世界的所有星体。透过韦陀典,我们对星体可以有更多的了解,当然,我们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所有重要的星体,韦陀典都记载了,尤其是在《薄伽梵往世书》。尘世之外的灵性世界被形容为未显示的。我们该向往并追求这至高无上的王国,因为到达了那个王国,便不会重返物质世界。

  接下来,有人或许会提出问题:我们怎样才能到达至尊主的居所?《薄伽梵歌》第八章第五颂开示:

  “谁临终离开躯体时,想着我,立即获得我的本性,这是无可置疑的。”

  谁临死时想着克利须那,便可到他身边去。我们必须记住克利须那的形体。若人离开躯体时,想着这形体,便到达灵性的王国。Mad-bhavam指无上者的至高本性。至高存在是真常、灵明、极乐之圆满身相(sac-cit-ananda-vigraha)。我们目前的躯壳并非sac-cit-ananda。我们的躯壳非真(asat),并非真常(sat),不是真常便会坏灭。我们的躯壳并非灵明,而是无明充满。我们对灵性的王国一无所知,甚至对物质世界的知识都不完整——有很多东西我们不认识。我们的躯壳亦为“非喜”(nirananda):不是充满乐而是充满苦。我们在尘世所经验到的一切烦恼皆由躯壳而来。但若有人在离开躯壳的时候,想着至上人格神,便能获得真常、妙明、极乐的形体。

  在物质世界,离开一个躯壳,进入另一个,这过程也是被安排好的。人被决定了在下一世进入何种躯壳后便死去。是更高等的权威,而不是生命个体,做出决定。依据现世的业行,我们在下一世或上升或沦降。现世是下一世的预备。如果我们能在现世为往生上帝之国作好准备,离开这物质躯壳后,肯定获得像至尊者一样的灵性形体。

  如前所述,有三类神秘主义者:梵觉士(brahma-vadi)、瑜伽士(paramatma-vadi)、奉献者。并且,在灵性的天宇,有无数灵性星体,其数目远远多过物质世界的星辰。物质世界大约是创造的四分之一。在这物质部份,有亿万宇宙,数以兆计的日月星辰,但仍不过是整个创造的小部份而已。创造的大部份在灵性天宇。若有人想与至上梵合为一体,便立即融入至尊主的梵光,到达灵性天宇。而想跟至尊主在一起的奉献者,则升入无忧珞珈(Vaikunthaloka)。无忧珞珈多得数不清,至尊主通过他的全权扩展—四臂拿罗衍那(Narayana),以不同的名号,如钵罗多拿(paradyumna)、阿尼鲁陀(anirudha)、哥宾陀等,跟奉献者在一起。临死时,无论想着梵光、超灵或至上人格神克利须那,神秘主义者都会往生灵性天宇,但只有奉献者——跟至尊主有个人接触的人,才能进入无忧珞珈。克利须那还补充说:“这绝无疑问。”我们必须深信,而不该排斥跟我们想象不符的东西。我们的态度应该跟阿周那的一样:“你所说的一切,我全相信。”因此,克利须那说人死时若想着他,无论以他为梵,为超灵,为人格主神,都必定进入灵性的天宇。这是绝无疑问,不能不相信的。

  至于死时怎样想着至尊主,《梵歌》第八章偈颂六云:

  “人离开躯壳时,无论存思何种境界,贡蒂之子呀,他必到达那境界。”

  至尊主有多种能力;物质自然为其中一种之显示。《毗湿努往世书》(6.7.61)将至尊主所有的能力都形容为至高无上的。至尊主有无数不同的能力,超出我们的理解。然而,渊通的圣哲或解脱的灵魂研究这些能力,并且将它们归为三类。一切能力都是Visnu-shakti,即至尊主毗湿努的不同能力。第一类能力性属高等(para),是超越性的,生命个体也属于高等能力,已如前述。另一类能力,或曰物质能力,在浊阴气性中。死亡时,我们可以停留在物质世界的低等能量中,也可以升转灵性世界的高等能量。所以《梵歌》第八章偈颂六云:

  “人离开躯壳时,无论存思什么境界,贡蒂之子呀,他必到达那境界。”

  在日常生活里,我们习惯了不是想着物质能量,便是想着灵性能量。很多读物,例如报纸、小说,将我们的思想,浸满了物质能量。我们的思想,被这些读物所吸引,须用韦陀经籍来转移。伟大的圣哲们就是为此写下了很多韦陀文典,例如《往世书》。《往世书》并非凭想象杜撰出来的,而是历史记录。在《契檀尼耶圣行蜜露经》中,有这样的偈颂:

  “受拘限的灵魂,无法凭自己的努力,恢复其原本的克利须那觉性。是以圣主克利须那出于无缘大慈,编撰了韦陀诸经以及诸《往世书》。”

  易忘的生命个体或曰受拘限的灵魂忘记了他们跟至尊主的关系,浸淫在对物质活动的思虑中。为了将他们的思想力转移至灵性天宇,克利须那编撰了韦陀诸经。首先,他将《韦陀》分为四部,然后在《往世书》中加以阐释。此外,他又为理解能力较逊的人写了《摩诃婆罗多》。《薄伽梵歌》便是《摩诃婆罗多》的一部份。然后在《韦檀多经》中,所有韦陀经典被加以总结。为了指导后世,他又撰写了《薄伽梵往世书》,是为《韦檀多经》的天然评注。我们该用心阅读这些韦陀典籍。就像物质主义者用心阅读报纸、杂志和众多的世俗书刊,我们必须转而阅读由毗耶娑为我们撰写的经籍。如此,我们便能在临终之际想着至尊主。这是克利须那所开示的唯一法门,他并且保证说,“这毫无疑问。”

  “因此,阿周那呀,你该一面时时想着我,一面践履你作战的赋定职责。心念和活动专注于我,一切皆为我而做,毫无疑问,你必将靠近我。”(《薄伽梵歌》8.7)

  他并不曾劝告阿周那只是想着他,放弃职分。不,至尊主绝不做任何不切实际的提议。在物质世界,为了维持躯体生存,任何人都得工作。根据工作性质,人类社会可划分为四个阶层:婆罗门(brahmana)、刹帝利(ksatriya)、毗舍(vaisha)、首陀罗(sudra)。婆罗门或曰知识阶层做某类工作,刹帝利或曰统治阶层做另一类工作,毗舍和首陀罗(工商阶层和劳动阶层)亦得各守其职分。在人类社会,无论劳动者、商人、战士、统治者、农人,甚至属于最高阶层的哲人、科学家、神学家,为了维持生存,也得工作。克利须那因而告诉阿周那,他无须放弃职分,但在履行职分时,必须想着他(man anusmaran)。如果人在为生存而奋斗时不练习想着至尊主,便不可能当临死时记起他。主契檀尼耶也这样说。他说,kirtaniyah sada hari,“应该不断持诵主的圣名”。至尊主的圣名与至尊主无二无别。所以,克利须那训谕阿周那:“想着我”,契檀尼耶则教导我们“时刻不忘诵主圣名”,两者并无分别,因为克利须那和克利须那的圣名无有分别。在绝对之域,涉指符与涉指项并无分别。因此,我们必须不断练习冥思主:一天二十四小时念诵主的圣名,活动时也要尽量做到念念不离主。

  这怎么可能呢?阿阇黎们给我们一个例子。如果一个已婚的妇人爱上了另一个男子,或者一个已婚的男子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子,这种爱肯定十分强烈。浸淫在这种爱里面的人常想着情人。譬如,那个已婚的妇人时刻想着情人,时刻想着要跟他幽会,即使在做家务时也不免。事实上,她做家务会更细心,如此一来,她的丈夫才不会发觉她的婚外情。同样,我们该时刻想着至高无上的情人——主克利须那,另一方面。又要圆满地履行物质职分。这确实需要强烈的爱。我们对至尊主有强烈的爱,才能一面完成职责,一面想着他。我们要培养这种爱。阿周那时时想着克利须那,又常跟克利须那在一起。但同时他也是战士。克利须那并不劝他放弃作战,到森林去冥思。克利须那向阿周那解说了瑜伽体系之后,阿周那说他无法修炼这类体系:

  “摩度魔之屠者呀!你所撮述的瑜伽体系,对我来说,似乎不切实际,而且难以忍受,因为心意不安不稳。”(《梵歌》6·33)

  但克利须那道:

  “长住于我,心诚信笃,以超越之爱事奉我,瑜伽士而如是,高贵无比。须知,通过瑜伽跟我契接,关系最亲密。”(《梵歌》6·47)

  所以,时刻想着至尊主的人,既是最伟大的瑜伽士(yogi),也是最卓越的智士(jnani)、最了不起的奉献者。克利须那进一步告诉阿周那,身为刹帝利,不可放弃作战,但如果他作战时想着克利须那,就能在临死时记起克利须那。因此,吾人须彻底归命于主,献身为主做爱心服务。

  我们不单用身体,而且以心、智活动。所以,如果心、智常想着至尊主,感官自然也会为至尊主服务。表面上,感官活动还是一样,但觉知改变了。《薄伽梵歌》教导我们如何将心智凝注于至尊主。如此置心一处,就能往生至尊主的王国。心为主服务,感官自动随之起用。这便是诀窍,也是《薄伽梵歌》的奥秘:念念不离薄伽梵克利须那。

  现代人拼命努力,试图到达月球,但对于在灵性上提升自己,反倒毫不在意。如果一个人还有五十年寿命,便该善用这短暂的光阴,修炼时刻想着至上人格神。这修炼就是奉献活动:

  “听闻、念诵、冥思主的荣耀、侍奉主的莲花足、崇拜主、向主祷告、侍奉主、做主的朋友、向主奉献一切。”(《薄伽梵往世书》7.5.23)

  这九种活动中,最容易的是听闻——从觉悟者那里聆听《薄伽梵歌》的教诲。如此,人的心思便会转向至尊主。这会引向对至尊主的冥思,最后,当离开躯壳的时候,便能让人获得适合与主相伴的灵体。

  克利须那进一步说:

  “观想身为至上人格神的我,心意常念着我,绝无旁鹜,帕尔特啊,如此你必能靠近我。”(《薄伽梵歌》8.8)

  这个方法并不太难。可是,必须从有实践经验的人那里学习,“必须亲近一位灵性上师”。心意时常想东想西,必须时刻练习,将心念专注于至尊主克利须那的身相或他的名号。尽管心意天性不稳定,时时动荡摇摆,克利须那的圣名却能安定它。是故,应该冥思灵性王国、灵性天宇中的至上人格神,与他相感通。达到究竟觉悟、最高成就的方法和途径,《薄伽梵歌》都说明了。知识之门已向每一个人敞开,谁也不会被拒之门外。听闻主、想念主,谁都能做到,任何阶层的人都可通过这个方法接近主。

  克利须那又进一步说:

  “帕尔特呀!即使出身低贱的人,妇女也好,毗舍也好、首陀罗也好,只要托庇于我,皆能达到至高无上的彼岸。正直的婆罗门、奉献者、圣王们就更是如此。因此,既已来到这痛苦无常的世界,就为我做爱心服务吧!”(《薄伽梵歌》11.32-33)

  克利须那说,即使商贾、妇女、劳工,甚至最低贱的人,都能臻达无上。这并不需要高度发达的智力。只要接受巴克提瑜伽的原则,接受至尊主作为生命的至善、生命最高最究竟的归趣,便能臻达灵性天宇里的至尊者。若遵行《薄伽梵歌》所说的原则,就能让生命臻于圆满,生活中的一切问题也将获得彻底解决。这便是《薄伽梵歌》全书的宗旨所在。

  总而言之,《薄伽梵歌》是超凡的经典,我们该仔细阅读。“若正确地奉行《薄伽梵歌》的教导,便能摆脱生活中的一切苦痛和烦恼”,“今生不再畏惧,来世将入灵性”(《梵歌赞》1)。

  还有更多的益处:

  “若人认真专心诵读《薄伽梵歌》,凭着至尊主的恩典,他过去犯下的恶行不复生起报应”(《梵歌赞》2)。在《薄伽梵歌》的最后部分,克利须那大声疾呼:

  “放弃各式各样的宗教,归命于我。我会把你从罪业中拯救出来,不要害怕。”(《梵歌》18.66)

  因此,谁归命于主,主便对他负起全责,消除他所有的恶报。

  “世人每天都用水沐浴净身。但只要在好比恒河圣水的《薄伽梵歌》中沐浴哪怕一次,所有物质生活的污垢,便清洗净尽。”(《梵歌赞》3)

  因为《薄伽梵歌》由至上人格神亲自讲说,所以读了它之后,再无须读其它《韦陀》经典。我们只要经常仔细听闻、诵读《薄伽梵歌》就够了。现代人沉迷于世俗活动,不可能阅读所有《韦陀》经典。而且,这也不必要。这本书——《薄伽梵歌》,已足够了。它是《韦陀》诸经的精髓,且由至上人格神亲自讲说(《梵歌赞》4)。

  据说,饮了恒河水便得解脱,那饮了《薄伽梵歌》之甘露的人又当如何?《薄伽梵歌》是流自《摩诃婆罗多》的甘露,由薄伽梵克利须那、首出的毗湿努亲自讲说(《梵歌赞》5)。《薄伽梵歌》出自至上人格神的金口,而恒河源于至尊主的莲花足。当然,至尊主的口足,并无轩轾。但就我们来说,《薄伽梵歌》甚至比恒河更重要。

  “这《梵歌奥义书》——《薄伽梵歌》、奥义诸书的精华,恰如一头母牛,而以牧牛童的身份名闻天下的至尊主克利须那,在为这头母牛挤奶。阿周那就像小牛犊。伟大的哲人和纯粹的奉献者将要饮用这犹如甘露般的乳汁——《薄伽梵歌》”(《梵歌赞》6)。

  “当今,人类急切渴望共有一本经典、一个上帝、一种宗教、一种职分。那么,就让《薄伽梵歌》成为全世界唯一的经典;让薄伽梵克利须那成为全世界唯一的上帝,让念诵无上者的圣名:赫列 克利须那,赫列 克利须那,克利须那 克利须那,赫列 赫列;赫列 罗摩,赫列 罗摩,罗摩 罗摩,赫列 赫列,成为唯一的曼陀罗、唯一的赞歌、唯一的祷告;并且,让为至上人格神服务奉献成为唯一的职分。”(《梵歌赞》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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