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星期一,晚上的时候,杨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外面下着牛毛细雨。李执拎着一个公文包从外面回来,头发有些湿。他进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出来,站在客厅里擦头发。杨凡瞟了他一眼,他也瞟了她一眼。他们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彼此都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种尴尬,李执开口问了一句,贝贝睡觉了?杨凡嗯了一声,以示已经接受和解。他进了他住的房里,取出衣服,到洗澡间洗澡去。那时是春天,天气还有点冷。他洗完澡后,穿着长袖的睡衣出来,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她把脸转向他,想跟他说话。他也把脸转向她,想跟她说话。他们的目光又碰在了一起,她把张开的嘴巴闭上,让他先说。外面的街上,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他看着她说,我有事想跟你说。杨凡咬了一下嘴唇,把自己刚刚要说的话吞了回去说,你说吧。李执不敢正眼看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我们——离婚吧。杨凡的头好像被铁棒击了一下,有点晕的感觉,良久,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问,非得要这样吗?李执拿出一根烟抽起来,说除了这样,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杨凡仰起头来,看着他问,怎么说呢?李执长长叹了口气,吐了一个烟圈,说我从我们的婚姻中看不到未来,我已经很累了,我想歇歇。杨凡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想这都缘于她生的是女儿,于是说,假如我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你还会作这样的选择吗?李执有点快刀断乱麻的样子说,这个世界不存在假如。杨凡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李执不想再和杨凡继续的辩论下去,他只是想快点离婚,他已经等不及了,卫春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他的母亲和卫春花又相处得这么融洽。李执只要一想到和卫春花结婚后的和睦生活,他就下定了要和杨凡离婚的决心,于是说,也许,我们当初的选择就是一个错误。杨凡觉得很不甘心,她还是想作最后的努力,她看着李执,用恳求的语气说,如果我愿意顺着你母亲的意思,请假藏起来,为你偷生个儿子,你也还是要离婚吗?李执已经不敢再和杨凡谈下去了,他生怕杨凡哭起来求他,如果这样的话,他就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他站了起来,对着杨凡说,别说这种没用的了,杨凡,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就让我们和平结束吧。说完,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转身进了他住的房间。
李执最后的那句话,像一把刀子一样,扎进了杨凡的心窝,她看着李执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爱情是如此的脆弱。想着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也只不过如此。她很想放声大哭,追过去抓住李执的手,求他不要跟她离婚,可是,强烈的自尊心不让她这样做。她像个冰雕一样,一点动弹不得,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她伸手从桌面上的纸筒里扯过一团圈筒纸,轻轻的把眼泪拭干。她想,现在武器先进了,毁掉一座城市也只不过是个把钟头的事,毁掉一桩婚姻又能用多少时间呢?她慢慢地起身,轻轻的走近电视机,按了关机按钮,面带一丝讥笑进了房间,轻声的把门关上。她不敢大声,怕吵醒了女儿。她想,就算整个城市被毁掉了,她也要保护好她的女儿,因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
外面的喧哗已经慢慢退去,夜,静得像死去一样。李执半躺着在床上看书,可怎么也看不下去,他的眼前一会出现杨凡,一会出现卫春花,一会又出现母亲,一会又出现女儿。他不敢让杨凡在他脑海里呆太久,他尽量的把母亲和卫春花在一起包粽子和杀鸡时的情景存放在脑子最容易出现的地方,他只想让自己多想卫春花的好,想和卫春花结婚后的美满幸福生活。他只能做这样的选择,他要母亲也要妻子,他只有和卫春花结婚,才能同时拥有这两个样完整的东西。至于他爱不爱卫春花,他觉得这并不重要,他觉得婚姻不一定得有爱情,他叹息一声,轻轻合上书,关灯躺了下来。外面的雨大了起来,沙沙地响着,打破了寂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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