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为她们分析,既然他不会自杀,也不可能回城,那一定在殊胜山,是不是隐身在哪个寺庙里读经念佛?林居士也说,就是普通香客,也可以住在寺庙里的,在寺庙藏身太容易了,但是,许多寺庙的人都认识他,除非偏远点的……
“那我们一个庙一个庙里找?”丹丹赶紧问。
“人家禅房也不让你姑娘家随便进去,只有让你表哥代劳了。”
白雨与张勇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一会儿凄苦,一会儿惶恐,一会儿开朗的眼睛令人难忘,但如果他变了发型,换了衣服,再加上几个月的变化,可能,鼻子碰肿了也对面不相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有他最近的照片吗?”
丹丹马上警觉:“你不熟悉他模样?”
“表哥当然认识,但是,拿出照片问,不是更方便点?”白雨对丹丹使了个眼色,两个女人不再怀疑。
林居士到院子后面洗碗去了,丹丹借口说请教电脑技术,白雨随她进了小房间,她立即问:“没看我电脑里的东西吧?”
白雨本来还想问,张勇电脑里是否留下什么线索,见她那么警惕,反问:“电脑里有什么秘密?”
“没什么,自己胡乱写点东西,感谢你修好了,让我可以写完。”她可能想,白雨也根本来不及看的,长吁一口气,跟着又问,“他是长脸还是圆脸?”
她有疑问了?
白雨含糊其辞:“圆脸——那是不可能的。下面是否还要问我他个子多高?”见她惊异地扬起眉毛,白雨的病人太多,说实在话,只是对面查问一下病情,很快就会模糊印象的。这张勇不同,装作晕倒送进病房来的,马上就清醒了,两人对话时,他始终躺在床上,还真说不出他有多高。但那么警惕的眼神,那么灵敏的谈吐,跟着就玩起了失踪的游戏,想从记忆中抹掉都不可能。看丹丹怀疑,干脆直说,“他呀,初看很一般,皮肤还比较黑,但牙齿特别白,笑起来,像是冲破乌云的阳光,不大的眼睛漆黑闪亮,看长了就觉得他很俊朗,大家都喜欢他……”
丹丹深信不疑了:“你不知道吧?打人的时候真可怕——”
“以前他脾气很好啊,从来不打架骂人的……”
“山上人也这么说,大约,都是为了我……”
“是的,普希金为爱情还动枪与人决斗哩。”
“人家那是为老婆,他……”
见她害羞,白雨跟着转移话题:“要找他,只有等寺庙开饭的时间,他可以躲在房间里念经,但不能不出来吃饭是不是?趁开饭的时间,我一家家去找吧。”
他不过以此打消丹丹的疑心,自己根本不相信,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张勇。到别的寺庙就能躲避人群?那么多寺庙,都能家家问完?进庙又不需要身份证,他的脸上也没写着张勇两个字。最关键的是,既然他要藏身,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他的名字吧?
白雨不愿意做无用功,但走到哪里,背后都有一双窥视的眼睛——她在跟踪白雨哩。为取得信任,也只有晚饭时到一家家寺庙询问:最近是否有香客住庙?张勇是否来过?等等,没有结果。
傍晚,白雨回到祈福寺,一进大门,又遇见那个青年的僧人,白眼仁翻着,冷冷地说他回来晚了,不应该在这里留宿。
白雨觉得这僧人有点怪,几乎没见他念经,却总是见他站岗一般,像是寺庙保安,对自己特别警惕。和蔼地对他说:“我要住这里。”
“你怎么不走?”
“不是尾椎骨疼吗?住持还为我按摩的。”
“好了吗?”
白雨实话实说:“好些了。”
“好些了你怎么不回去?”
“没好完。”
“没好完你怎么在外面转?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对方有点咄咄逼人。
“不是说了吗,张勇的同事。”
“我看你不像,”普渡说:“张勇已经跳岩,为什么你要在这里纠缠不休?”
“谁看见他跳岩的?”白雨问也强硬起来,“是你吗?为何见死不救?即使来不及救,也要即使报警啊,难道殊胜山没有派出所?”
见对方强硬,普渡嘴里嘀咕着:“我们法师的梦从来是很灵验的,要不然怎么会到观音峰做法事?”
一阵唏嘘声在白雨身后响起,回身一看,丹丹也跟来了,泪流满面,扶着门框眼泪婆娑,如一树雨打梨花,她边哭边说:“普渡,我看你妄学佛法,一点没有慈悲之心!”
“丹丹,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是实话。”
“人家为我找手臂受了伤,在这里住几天有什么关系?住持都同意的。”
“那……你去吧……”普渡让开了路。
自己走到哪里她怎么跟到哪里?白雨正不高兴,听到她与小僧的话,心里起了疙瘩:丹丹与这僧人熟悉,这人也含糊丹丹,他们要说什么?他立即从佛堂侧门进去了,但没直接走开,在门边停了一下,听到普渡的声音,压抑却清晰地说:“这人鬼鬼祟祟的,绝对不是张勇的同事,你离开他远点……”
“你离我远点!”是丹丹愤怒的声音,在佛堂偌大的空间回荡。
听到丹丹脚步声响远,白雨才回到后面,禅房已经上锁,只得又找住持。万德住持又在打坐,听到白雨的声音出来,再走到最后一排禅房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就住张勇的房间吧,想住多久都成。”
声音哽咽,依然伤感,出家人也有七情六欲,唯一的孙子不明不白地失踪,能不难过吗?白雨很想告诉他,此行来的目的,就是想还他一个晴朗如艳阳天的孙子的,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还是什么也不说吧。
老人在离开之前突然转身问:“张勇……他……没犯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难道普渡在他面前说了什么?白雨很想说,可能问题出在医院一些人的工作上,但老人已经转身走了,望着他坍塌的背脊,心中更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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