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风流丞相蛇蝎心

  一旦当官,养尊处优时间长了,又得到皇帝的高度宠信,将西湖边上的一大片地给他盖了花园,与皇宫只有半个湖面的距离。于是,他也不叫自己的住所为府衙了,就称之为宫中,防守严密,整日里在里面斗鸡走马乡养蟋蟀,不仅搜来民间妓女,连宫中皇帝的妃子,也敢通过太监弄到自己宫里来,就这还不过瘾,还把庵堂里有姿色的女尼也弄来,许多时间就趴在地下和女人们斗蟋蟀,唯一的做学问,就是写他那本《促织经》的书,专门教人怎么抓蟋蟀,斗蟋蟀。

  这天,他正斗得起劲,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个男子站着不走,他头也不回地说:“抓起来,烧死他!”

  不一会,就听到前面一个男人被拖进来挣扎的叫声:“我是来找我妹妹的,我妹妹是苏儿,你们让我见见她呀,俺娘想她快死了,让她回去一下吧——”

  苏儿也是他的一个小妾,正端着茶水在旁边伺候贾似道,听到声音,正是哥哥的,连忙跪下:“老爷,是我哥哥呀,我去见见好吗?”

  “见什么见?不管是不是你哥哥,竟然敢到我的宫中偷窥,我说了烧死他,就要烧死他!”贾似道毫不留情地说。

  苏儿知道,这家伙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现在听说哥哥将要被烧死,晕倒在地,手中的茶盅掉在地上打碎了,贾似道马上令人将她拖出去毒打一顿。苏儿被打醒后,再见到哥哥,已经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贾似道浑然不觉,把大小朝政都交给门客处理,每日在园中享乐,与娼妓、尼姑、旧宫女喝酒淫戏。

  那天,贾似道又趴在地上和群妾斗蟋蟀玩,手下人传报,说皇帝招见,他趴在地上玩耍,头也不回地说:“别烦我,我在处理国家大事。”

  这时候,只有他年轻时的赌友能够进来,看见他在斗蟋蟀,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真是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豪放啊,这斗蟋蟀,也是您的军国重事?”

  贾似道狂笑起:“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哈哈哈哈……”

  赌友忍俊不禁了,劝告他:“大人,斗蛐蛐不是您的国家大事,皇帝招见,定有大事,还是去去为好。”

  他这才站起身来,把蟋蟀罐塞进衣袖里,让手下人伺候他上朝。

  他上朝太方便了,因为花园就在西湖风景区中,还是宋理宗给他造的,里面楼台亭阁、青苗花异草、夜夜笙歌、穷极奢华。他自己取名为“后乐园”,别人问起,他说范仲淹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脍炙人口,皇帝先乐我后乐啊。

  这个后乐园与皇宫隔湖相对,出了大殿,这才听到上朝钟声。贾似道不慌不忙地下湖上了一条船。这船系在一条粗缆绳上,绳端连着一个大绞盘,也无须划桨撑篙,十几个壮汉子已经等候在岸边了,拼命推动绞盘,船行如飞,一会便到皇宫了。

  他到了朝上,满朝文武都等他一个。皇帝还要起身,问他昨夜睡得可好,说:“昨夜遥望,湖对面灯火辉煌,定是爱卿深夜未眠啊。”

  贾似道厚颜无耻地说:“谢皇上关心,微臣忧虑国家大事,哪里睡得着?”

  理宗不敢说,明明听到他的后乐园里歌舞喧天,却说是为国家大事操劳,可是还要仰仗他,只有低声下气地说:“国家有难,还真需爱卿为朕解忧啊。”

  “陛下放宽心,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贾似道昂首阔步上前,扫了一眼四周忧心忡忡的群臣,不屑一顾地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有什么难事?”

  理宗就说:“丞相难道不知?我宋军惨败于蒙军,而今,忽必烈已经打到鄂州了,急需太师亲自督师,否则鄂州岌岌可危了。”

  “谁说的?谁说鄂州危险了?”贾似道四顾一望,眼露凶光杀气,众人都避开他的目光。前阵子,一个宫女从家人那里听说蒙古人打来了,悄悄给别人说,被他得知,马上将那宫女杀了。

  当然他有钱有势,也用钱买通了一些同僚,贾似道望望他们,一个个立即走出来,启奏天子,说贾丞相公务繁忙,朝中大小事情他都要处理,一旦上前线,皇上不是缺了左右手了吗?他是去不得的,朝廷离不开他呀!

  一个个抢着向皇上申请,都要挽留贾似道,不让他上前线。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阵蛐蛐的叫声,朝堂之上,怎么会有这种小虫叫呢?一个个循声望去,叫声出于贾似道的袖中,朝中还有个宰相叫吴潜,位置在他之上,毫不含糊地拉拉他的袖子:“贾大人,是这些小虫子离不开你吧!”

  他这一扯,蟋蟀罐子打翻,一只蟋蟀从他的水袖里蹦出来。他本来站的位置靠前,蟋蟀出来不认皇上,胆大包天,一下子蹦到皇帝的胡子上,满堂文武哗然。

  皇帝气不得恼不得,哭不得笑不得,愤懑于心:难怪有人上奏,说他是个蟋蟀丞相,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当着文武百官戏弄朕,于是当机立断,说:“圣旨已经立好,鄂州督师,非你莫属,有劳太师。”

  贾似道还要讨价还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上前线,微臣岂能不去?但是,师出无名,恐怕不能服众——”

  底下群臣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心想:你的官还小了吗?

  理宗软弱,还是加封贾似道为平章军国重事一职,从此一切朝中军政之事都要由贾似道来管理,他这才答应去鄂州。好在那里军民齐心协力,奋勇抗敌,坚守城池不动摇,他也省心不少。

  正要居功自傲,突然又接到圣旨,要他从鄂州移师到黄州,下圣旨的黄门悄悄告诉他,这是吴潜上奏皇帝下的旨意。

  贾似道把对方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他也知道,黄州的位置在鄂州东边的长江北岸之处,是多条重要道路会合处,如果那里驻扎了部队,等于切断了忽必烈的后路。但是,分兵出去,等于要突出敌人围攻,不敢说有去无回,但也是从刀丛中取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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