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打击

  又和欣月一起回家,这是我所喜欢的。许多年的情谊,我们彼此信任、交心,把一星期当中的快乐、烦恼、忧伤、迷茫都讲出来,那是一种永远不褪色的快感。我和她,我们在相似的性格和贫穷中建立了软弱与恒久的依赖性感情。其实我们讲得更多的,是受到的伤害和遇到的困难,因为我和她,我们的关系可以完全赤裸。

  欣月告诉我,她因为友情而心里难过,她说她努力唤回、用心守候的芸儿又飞了,她的心被一块巨石所压抑,甚至无法静下心来学习。我不禁为欣月叹了口气,上次一起时,她还高兴地给我看她写给芸儿的文章《我的友情鸟归巢了》,而如今,芸儿又飞走了。

  芸儿是欣月初一时最好的朋友,她们彼此真诚相对,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每天形影不离,出双入对,很令人羡慕。但初二芸儿进了实验班,欣月因一分之差未能入选。我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而让彼此之间有了距离吧!我见过芸儿,她是那种成熟又有有气质的女孩子,难怪欣月爱她那么深。欣月给芸儿写了许多封信,芸儿要么给欣月一句“对不起”,要么以学习忙为由叫欣月不要写信,而欣月需要的,仅仅是路遇时的一个微笑,放假时在路上聊聊天。但痴情的欣月,她或许不知道,时代在变,人心也在变,或许她们的友情也发生了质变。

  芸儿回归了又飞走了,这使欣月开怀了又伤心了,她无法接受。我能理解,更要命的是,她的心还在守她。欣月是那种“相信友谊天长地久”的人,所以这种风云变幻在她身上成了一种打击。于是直接地,她无法静下心来学习。

  我很同情她,作为好友又是学姐,我只能而且应该对她说:“欣月,既然她在是委婉地拒绝你,那你就应该慢慢地淡忘她,找一个她的寄托,以学习为重。”

  “可是我做不到。”欣月一副执着可怜的样子。

  我作为一个重友情的人,不应该不希望破镜还能重圆,于是便说:“欣月,既然你那么在乎她,那你可以再去努力,给她看你的文章、日记,多沟通,我相信她并非铁石心肠。”

  “好,那我试试看。”我看见欣月云开日出地笑了。唉,一个痴情的女孩子。

  很早很早的早晨,迎来了共和国新一岁的黎明,这天应该是个艳阳天,因为我要去见可爱的蓝芯草还有雨兰,记得妈妈曾经答应过的。

  当我满怀喜悦地向妈妈再次提出去蓝芯草家时,妈妈突然变卦了,她说:“家里太忙,你应该留在家里”,又说什么“过节去别人家不好”云云。

  我说:“难道让我失信吗?”

  妈妈说她不管,反正是不让我去的。我开始难过,觉得这次失信是一种失意,而我自己无能为力。

  国庆节,我让蓝芯草相见的欣喜在等待中消失,在我的失约下转化为幽怨。

  可是蓝芯草,你能理解并且原谅我吗?

  妈妈对女儿失信了居然还理直气壮。

  成人的脸上挂着虚伪的成熟,是与非朦胧得分不清,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长大,单纯得像个十岁的孩童。

  妈妈真辛苦,一个中午都在那里骂我,理由是我以做作业为由不去干农活。我说带回了很多作业,要检查的。妈妈说,就你在上学,你堂妹芳儿怎么没作业,怎么知道帮大人做事?我解释说,初三实验班学习紧、作业多,而芳儿上初一。妈妈说你又不是前三名,有什么好做的,作业纯粹是懒的借口。

  妈妈没上过学,她无法理解我。她只知道骂我比芳儿懒,在学习上给我反面帮助。经常骂我,这才是妈妈的本性,许多年以来,我习以为常,她对我温柔,那才是令人惊奇的。

  我想我和妈妈的关系,直到我出去打工,将挣来的钱交到她手上时才会缓解,因为现在她对姐姐出奇地好。于是每当被妈妈骂后,我都会萌生一种想法:过了中考便去打工,反正我又不优秀,还有经济困难。

  我是个恋家的女孩儿,但是因为妈妈,我想说,即使我在围城里过得再苦也不会思家。

  我和堂妹芳儿是共太爷的,四世以前同堂,但两家关系却似有仇。一方面,他们瞧不起我家——穷得连彩色电视机都买不起;另一方面,他们嫉妒我家——那简直是天意,我家三姊妹的学习成绩都强于他家,哥哥考上了大学,而芳儿哥上高二时就因早恋被开除;芳儿与我一起上学前班,但现在她比我低了两个年级——才上初一,在平行班。我比之不及的是,芳儿放假从不做作业,只做家务。于是,她和她妈妈都得到了同村人的好评,因此妈妈便骂我懒,比不上芳儿。

  偶然遇到伯母——芳儿她妈,她笑着跟我打招呼,我不管那招呼里有多么笑里藏刀,都会回她尊敬的莞尔一笑,毕竟,我已有十六岁,离成年不远,要想做一个正常人,必须学会适当地虚伪,不能像堂弟宝仪那样糊涂地单纯。

  我想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因为我学会了装作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人。用成语概括便是“逢场作戏”。

  我不敢对爸爸说我决定放弃补课、放弃希望,所以只能老实地说:“爸爸,老师说要利用双休日补课,费用为200元。”

  “那就去吧,但是补课费一下子交不了,可不可以缓一段时间?”爸爸没有犹豫的意思,所以,我也不能犹豫。我去补课,缓交费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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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想菊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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